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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部分-增集续传灯录
2024-02-29丨
来源:
灵隐石田薰禅师法嗣
杭州净慈愚极慧禅师
参石田于灵隐。田室中,举“云门念七话”,连举十数过,无人下语。忽有一僧纔跨门,田曰:“雪峰辊毬!”师在侍傍耸耳而听,蓦然领悟,冲口呈偈云:“云门念七,雪峰辊毬;白苹红蓼,明月孤舟。”田颔之。
住北禅日,谢劒南儒藏主、云谷庆藏主、无则珍藏主。
上堂,举“白云师祖开堂”,拈香有云:“众中衣鉢道友,有一言半句利益我者,同伸报谢!山僧乍住,二三故人远来相贺,又非一言半句者比。岂无片香以为供养?烧枫香是着菩提边事,烧黄熟是说佛说祖边事。而今猛焫一炉,也要尽大地人知道:浙西管内嘉兴府川原道地。且道烧底是什么香?”良久,云:“不下阁送宁禅人。”
偈曰“心未宁时为汝安,落花小雨酿春寒;断桥流水孤山路,杨柳丝丝拂画阑。”
杭州中竺雪屋珂禅师
上堂:“枯桑知天风,海水知天寒。且道衲僧知箇什么?知道飰是米做。直饶恁么,阎罗老子索飰钱有日在。”
师以宋鼎既迁,即谢寺,事金山贤默庵雅知。师且尊其道行。
时元兵下江南,默庵被总兵伯颜脇而置之幕中,从至武林。默庵言于伯颜,请师陞住灵隐,亲持请疏叩师门。师抽关露半面问云:“汝为谁?”默庵云:“和尚故人,某甲也!”师落关云:“我不识你!”盖师虽处世外,而以忠节自持,故不屑灵隐之命。
后断江恩有诗云:“雪屋今亡四十年,高风凛凛尚依然;伯颜丞相拜床下,不肯为渠来冷泉。”
径山癡绝冲禅师法嗣
福州神光北山隆禅师
礼镜清塔,偈曰:“惯问门前什么声,池蛙笑汝自蛙鸣。年来荒却天华寺,正令方纔一半行。”
高台此山应禅师
上堂,举“大隋庵侧有一龟,僧问:‘一切众生皮褁骨,这箇众生因甚骨褁皮?’隋拈草履覆龟背上,僧无语。”师颂曰:“休将皮骨强分张,得六藏时且六藏;只履尽情都盖了,这僧无事可思量。”
育王寂窻照禅师法嗣
湖州道场龙源介清禅师
王氏,世居福州长溪。得度于义兴、法藏、齐禅。 师过育王,谒寂窻,入室有契。俾为侍者,复掌藏钥。 出世四明寿国,迁开寿,升道场。
上堂:“三春云暮,绿暗红稀;动为境转,静为法迷;不以色盖,不以声骑,风前閑听杜鹃啼。”
上堂:“终日忙忙,那事无妨;显而不灵,隐而不藏。如何是隐而不藏底事?玉梅结子浮青树,石笋抽条上绿窻。”
径山晦机熈禅师法嗣
金陵龙翔笑隐大訢禅师
族姓陈,九江羲门。唐尚书操诸孙。 从郡之水陆院出家。初至庐山,谒开先、一山、万公,既而遣诣百丈、参晦机。机一见器重,由内记升记室。
一日问曰:“黄龙得旨,泐潭领徒游方,及见慈明,气索汗下。过在什么处?”师抗声曰:“千年桃核裏,觅甚旧时仁?”
又一日,举“百丈野狐”话,诘曰:“且道不落因果,便堕野狐身;不昧因果,便脱野狐身。利害在什么处?”师拟答,机遽喝之。平生凝滞,涣然氷释。因同参者告问,师颂曰:“百丈野狐,野狐百丈,埋作一坑,伏惟尚享。”
机迁净慈,复延掌记。出世湖之乌回,迁杭之报国、中天竺。
天曆元年,文宗以金陵潜邸为大龙翔集庆寺。妙东名德开山首膺其选,号曰“广智全悟大禅师”,为开山第一代住持。厥后驿召赴阙,入见奎章阁,赐坐咨问法要,对扬称旨,赐貂裘、金衲衣。
及顺帝御极,待遇益隆。有旨,命百丈山东阳德辉,重编《禅林清规》。仍命师挍正,遂定为九章。四方咸取以为法。
以老病求退,御史大夫撒迪公以闻优诏,不许加号释教宗主,兼领五山寺。勑外台护视,使安居终老。
师因僧侍立,展手云:“八字打开了也,为什么不肯承当?”僧云:“恐钝置和尚!”师云:“许多时没一点气息!”便打。
一日,问僧:“甚处来?”僧云:“游山来。”师云:“笠子下拶破洛浦,徧参底作么生?”僧云:“未入门时已呈似和尚了也!”师云:“即今为甚不拈出?”僧拟议,师便打。
一日云:“青州布衫重七斤,古人道了也。毕竟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”有僧出云:“东廊头,西廊下。”师云:“什么处见赵州?”僧拟对,师云:“捧上不成龙。”
一日,有僧来参。师云:“竪拂拈槌,古佛榜样;擎叉舞劒,列祖条章。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?”僧:“珍重!”便行。师云:“不消一劄。”
上堂:“安养国中,水鸟树林,悉皆念佛。知足天上,树相撑触,演说苦空,竪起拂子,山僧拂子,穿汝诸人鼻孔。诸人向甚处出气?”
入新寺,陞座:“第一义谛,明如杲日,宽若太虗。万彙森然,纤尘不立。明今举古,无非节外生枝;立主立宾,何异虗空钉橛。然圣旨建寺,诸官临筵,不可只恁么休去。还有共相激扬底么?问!”答罢乃云:“释迦世尊,捨金轮而登佛位。今上皇帝从佛位而御金轮。收摄三千剎海于一印中,具足八万法门于一毫上,如华严会上,菩萨得无尽福德,藏解脱门于一器中,出生种种美味饮食,又于众会,仰观空中,而雨种种珍宝,随众生心悉令满足。然后得其宝者,尽证法门;食其味者,咸成妙道。无一尘而不具足佛事,无一法而不圆满正宗。即今崇建宝坊,阐扬法施,诸天音乐不鼓自鸣;梵呗咏歌自然敷奏;十方菩萨咸集道场;八部天龙同伸庆讚。还有不历化城、径登宝所者么?”击拂子云:“四海已归皇化裏,时清休唱太平歌!”
上堂:“拈花微笑,彩奔齩家;断臂安心,漏逗不少。汝诸人分上又作么生?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。”
至正四年五月,俄示微疾。肩舆与御史大夫脱欢公为别留书,凡与交游之善者,嘱其徒以两朝赐己金币,作万佛阁,上报国恩。二十四日,遂书偈,趺坐而化。春秋六十一,夏四十六。
金陵保宁仲万天伦禅师
明之象山张氏,幼而岐嶷,投广德天宁竺源嗣公,薙落竺源,谓曰:“汝志趣宏远,堪任大法,无为我滞此。”遂往依虎丘、东州永偶,过旃檀林,与一僧看传灯录语之曰:“千七百则公案,浑如生铁鎻子,还有得钥匙入手者么?”师于言下有省。时,晦机在净慈,师遂往见,纔入门,机云:“湖山霭霭,湖水洋洋;浸烂你鼻孔,塞破你眼睛,因甚不知?”师云:“通身无影象,步步绝行蹤。”机云:“未在,更道!”师拂袖便出。未几,俾居侍司,复命掌藏钥师,僤人事繁杂。叹曰:“世降道,衰人根浮薄宿。”师硕德,具大知见,犹不为学者信服。无他,盖表裏不纯故也。自是必欲刬蹤削迹于深静地。闻吴兴桃花坞尤僻,邃乃往缚茅焉。一日灌园,忽四山云瞑骤雨,疾风摧折林木,霹雳一声,胸中疑碍顿释。乃曰:“大奇大奇也大奇,掇转虗空颠倒骑,蟭螟吞却五须弥,曩于南屏室中。屡扣老和尚终不肯为我说,使当时说破,安有今日耶?“泰定丁卯出,主广德东泉,迁明之佛巖,龙翔笑隐招居第一座,南台治书吐鲁公数来问道,泛及楞严,玄旨契合。会保宁虗席台章,荐举宣院,劄付俾主之。有僧至,参师云:“好箇僧,恁么行履?”僧云:“拨草瞻风,岂因别事?”师云:“汝喫得棒也未?”僧拟议,师便喝。又僧问:“如何是和尚家风?”师云:“谁人看不见?”又问:“如何是一相三昧?”师曰:“青黄赤白。”又问:“如何是凤台境?”师云:“凤台有什么境?”
上堂:“言无展事,语不投机,承言者丧,滞句者迷。与么也不得,不与么也不得,与么不与么总不得,你有拄杖子我与你拄杖子,你无拄杖子我夺却你拄杖子。”
上堂举:“僧问:‘云门久雨不晴时如何?’门云:‘劄云门一劄。’猿啼巴峡,熊耳峰高,石头路滑。”
初在桃花坞定惺时,见一僧礼拜,师问:“汝何礼拜?”僧云:“菩萨也!”不见。
晚年,卜筑于凤台西,曰新菴将终。谓净觉昙公曰:“欲将后事相浼,今日何日?”净觉曰:“二十九日。”师云:“月穷日不宜去,明日五月一,吾即行矣。”至期,召门人付嘱已,举手作别,或请书偈,叱:“去!”端坐而逝,世寿六十六,僧腊五十一。
四明育王石室祖瑛禅师
族姓陈氏,苏之吴江人,龆年出家,住里之普向寺。十五祝髮,寻受具戒,即杖策游方。初从虗谷于仰山,闻净慈晦机道化,亟往投之,一见契合,遂留执侍,继掌记室,声闻日章,出世四明隆教,陞浙江万寿,鄞之雪窦育王。谢天童平石砥问疾有偈,曰:“是身无我病根深,惭愧文殊远访临,自有檐花谈不二,青灯相对笑吟吟。法身徧在一切处,噇饭噇空得自由,太白鄮峰烟雨裏,笋舆来往亦风流。”迨谢事遂退处于受经,自号罢休老子,又称鸿一道人。
昆阳郑东季明作《罢休老子传》:(罢休老子)晚年得痿痺疾,造一龛,诏曰木裰,日坐其中,绝不涉人事。至正癸未三月,定中见一衰衣妇人扣头,请师应身为国王。师曰:“吾不愿生天王家。”逾月十有七日,趺坐化去。闍维以其遗骨煅之,遵治命也。既而,炭灰已尽,益以香薪百炼不回,镕作金铜色,扣之有声,四众惊异,附葬于三藏道法师塔右。
粤三年,吴兴郑希圣七月二日夜,梦师高坐,语希圣曰:“此兜率内院也,慈氏菩萨今现在宫中说法,汝往拜之。”希圣往观内院,境之胜,众之多,如经所云。
古林[卄/戌]悼以偈,有云:毗岚风折须弥柱,摩竭鱼吞般若舟。
杭州中天竺一关正逵禅师
番易人,姓方氏,参晦机于净慈。
机问:“甚处人?”
师曰:“番易人。”
机曰:“番易湖水深多少?”
师曰:“瞪目不见底。”
机曰:“恁么则浸烂衲僧鼻孔也。”
师曰:“终不借和尚鼻孔出气。”
机曰:“毕竟借谁鼻孔出气?”
师曰:“恭惟和尚万福!”
机肯之。命充侍者,逾二年,往依中峰于天目山。久之,径山原叟命掌记,中天竺笑隐又俾分座,既而出世,金陵崇因帝师授以“佛日普照”之号,迁凤山资福,陞主报国,至中天竺。
示众曰:“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;一念涉思惟,全身入荒草。所以道,目前无法,意在目前;不是目前法,非耳目之所到。古今天地、古今日月、古今山河、古今人伦,头头显露,物物全彰。不从千圣借,不向万机求;内外绝承当,古今无处所。恁么解?会犹是错,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虽然既是泗州大圣,因甚在扬州出现?”良久云:“参!”
示寂,年五十又七,腊四十又四。
越州天衣业海了清禅师
上堂:“三岁孩儿抱花鼓,八十翁翁辊綉毬;娇羞老丑都呈露,直得诸人笑不休。山僧昔在南屏山下,粪扫堆头,拾得一领破襕衫子。抖擞将呈,天目不为顾釆。又过崇德,撞着恶辣汉,被渠撦(昌者切裂开也)破,七孔八穿。收拾仍归南屏,深藏四十余年,不将轻与外人。无端今日来,天衣比看,破旧相似,颜色一般。着来嫌袖大,起舞觉天宽。直得十峰齐起舞,双涧共鸣湍。尽看当场,鲍老不知,笑倒旁观。”遂大笑,拈拄杖,画一画:“更把一枝无孔笛,等閑吹出万年欢。”
复举“三圣我逢人则出话”,师云:“二大老窃得临济家私,各自卖弄,检点将来,好与一坑埋却。”
同参至,上堂:“飒飒凉风景,同人访寂寥。煑茶山下水,烧鼎洞中樵。慈明老祖将常住物作自己人情,天衣则不然:供佛懒拈花,延宾不煑茶;莫嫌无礼数,冷淡是僧家。”
径山原叟端禅师法嗣
○杭州灵隐竹泉法林禅师
别号“了幻”,族姓黄,台之宁海人。依同邑法安太虗同禅师出家。因看睦州语有省,白虗曰:“从生至死,只是这箇,不由别人也。”
参原叟于中天竺。
叟问:“何处来?”
师曰:“天台。”
叟曰:“曾见寒山、拾得么?”
师叉手而前,曰:“今日亲见和尚。”
叟曰:“脱空谩语汉,参堂去!”
寻俾侍香,复掌藏钥。
看经次,叟曰:“看经那[耶]?”
师曰:“是。”
叟曰:“将甚么看?”
师曰:“将眼看。”
叟竪起拳,曰:“何不道将这箇看?”
师曰:“放下拳头,将甚么看?” 叟微笑。
东屿在净慈,招分半座。时竺原在浮山,得师提唱语,称誉不置,寻美以偈,有“五百众中居上首,妙解堪作人天”之句。居净慈蒙堂,不出户者九年。行省左丞相脱欢公请主浙江万寿,迁中天竺。后至元四年,迁灵隐。宗风大振,顺帝锡以金襕法衣。时寂照在径山,父子同时唱道,五山人以为盛事。
上堂:“法是常法,道是常道。拶破面门,点即不到。雪峰一千七百人善知识,朝夕只辊三箇木毬;赵州七百甲子老禅和,见人只道‘喫茶去’;中峰居常见兄弟相访,只道叙通寒温烧香叉手;若是金毛师子子,三千里外定誵讹。”
上堂,举:
僧问赵州: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”州云:“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,重七斤。”
师云:“赵州虽则善用太阿,截断这僧舌头,未免自扬家丑。灵隐则不然,忽有僧问:‘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’只向他道:‘今日热如昨日。’”
元宵,上堂:“今朝上原节,雪霁见晴春。梵剎灯千点,长空月一轮。鼓钟喧静夜,歌管閙比邻。总是圆通境,何须别问津。”
上堂:“一大藏教,五千四十八卷,顿也?渐也?权也?实也?偏也?圆也?只作一句道却,三世诸佛在你脚跟下。”
上堂:“古杭管内灵隐名山,肇建于东晋咸和年间。慧理法师为第一祖。今日上原令节,诸处放灯。知事直岁,各各照管风烛。”便下座。
大龙翔席虗,呈吉大夫遣币聘,师辞不赴。使者三往返,师避于会稽山中。行院知不可强,具疏请师仍领灵隐。又居三年,退。处了幻菴。
至正十五年春,感末疾。二月二日,集诸徒,叙平生本末。且诫之曰:“佛法下衰,无甚于今。宜各努力,吾世缘止于斯矣。”索笔书偈曰:“七十二年,虗空钉橛。末后一句,不说不说。”遂奄然而化。龛留十日,颜色不变。全身窆干松源墖西塔前。古桂当春吐,花清香满路。见者歎异。侍讲学士黄公晋卿目见其事,故自书塔铭序中。
○杭州径山古鼎祖铭禅师
姓应氏,世居四明奉化。依金峩横山锡公得度。竺西坦公主天童,辟为内记。后徧参诸尊宿。元叟在灵隐,往从焉。叩“黄龙见慈明因缘”,叟诘之曰:
“只如赵州云:‘台山婆子被我勘破。’慈明笑曰:‘是骂耶你。’且道,二老汉用处是同是别?”
师曰:“一对无孔铁鎚。”
叟曰:“黄龙直下悟去,又且如何?”
师曰:“也是病眼见空花。”
叟曰:“不是,不是。”
师拟进语,叟便喝。师当下廓然。即命居记室。自是声誉顿发,而师愈谦抑自持。及年五十四,始出主隆教,迁宝陀中天竺径山。帝师闻法席之盛,锡号“慧性宏觉普济大师”。
僧问:“祖意教意是同是别?”
师云:“破粪箕生苕菷。”
僧礼拜,云:“谢师指示。”
师云:“昨夜三更失却牛,天明起来失却火。”
问:“如何是佛?”
师云:“秤鎚蘸醋。”
僧云:“如何是佛向上事?”
师云:“仰面不见天。”
僧云:“记得僧问云门‘如何是佛’,门云‘乾屎橛’,又作么生?”
师云:“云门不是好心。”
僧云:“乾屎橛与秤鎚蘸醋,相去多少?”
师云:“镬汤无冷处。”
僧拟进语,师便喝。
上堂:“将十方世界安向诸人眼睫上,丝毫不动;将四大海水倾向诸人脚跟底,涓滴不流。会医还少病,知分不多愁。”
上堂,举:
大愚芝和尚示众云:“大家相聚,喫茎虀。若唤作一茎虀,入地狱如箭射。”
师云:“宗师为人,如蛊毒之家。置毒于饮食中与人,未甞不欲断其命根。虽然,是冤对者,能有几人?”
頴毫作乱,师治妙明庵,以将归老焉。元日,祝釐行省,现白光三道。丞相康里公,奉师所讚观音像于紫薇阁。是夕,瑞光煜然。葛獠焚掠径山。丞相延至郡城云居。时诣师,叩宗门玄旨。
一日看经次,问:“长老何不看经?”
师云:“寻行数墨为看经耶?” 丞相无语。
师飜经云:“老僧看经去也。”
丞相以手掩经云:“请为说破。”
师云:“伊尹周公是阿谁做?中天竺用贞良。”
公谓师甞阐化是山,请归了幻庵。寻示疾,致书嘱丞相外护。书偈曰:“生死纯真,太虗纯满。七十九年,摇篮绳断。”掷笔而逝。
○台州国清梦堂昙噩禅师
自号“酉庵”,慈溪王氏子也,母周氏。生六年而父殁,母命从乡校师游。气岸高骞,有一日千里之意。洎长穷览儒籍,彻其义髓。学文于修道胡先生长孺。已而,心有所感。歎曰:“攻书修辞,此世间相耳,曷若求出世间法乎?”乃白母,走奉化广法院礼良公为师。
访道吴楚,渡江,憩真之长芦。雪庭传公有鑒裁,知师器识,遂为剃髮。师春秋已二十三矣。继受具戒。凡佛经及诸宗之文,昼夜磨研,不知有饥渴寒暑。久之,复叹曰:“教相如海,苟执着不回,是覔绳自缚。曷若求明本心乎?”
原叟由中天竺补灵隐,门风高,非宿学莫敢闯其门。师直往咨叩,了无畏惧。机契,命掌内记。径山虗谷慎选书记,得师,缁白交庆。
至元五年,出主四明咸圣,迁慈溪开寿。帝师锡以“佛真文懿”号。至元十七年,行宣政院以国清聘瑞龙院,易甲乙为十方。师为开山,院赖增重。
上堂,竪拂子:“只这箇,在临济,则大机大用,卷舒擒纵,杀活自由;在云门,则孤危耸峻,格外提持,言前定夺;在曹洞,则家风细密,金针玉线,明合暗投;在沩仰,则父慈子孝,用劒刃事,施陷虎机;在法眼,则箭锋相拄,心空法了,情尽见除。五家提唱,金声玉振,迈古超今,总是门庭施设。若是直截一句,不曾道着。作么是直截一句?”厉声云:“看脚下!”
上堂:“一二三四五六七,七六五四三二一。黄河九曲出崑仑,摩诃般若波罗蜜。”
师数诫诸徒曰:“吾与尔等,究明此道,当外形骸、志[忘]寝食,以消累劫宿习,然后心地光明。”自是日惟一食,终夜凝坐,以达于旦。
国朝洪武三年,诏徵江南有道僧,而师居其首。舘于天界。既奏对,上悯师年耄,赐令还山。晚年以梁唐宋《高僧传》重加笔削,刻板以传。六年二月甲申,无疾,忽索浴,易衣;出器物,遗大方诸友。集众而言曰:“三界空花,如风捲烟;六尘妄影,如汤沃氷。吾之幻躯,今将入灭。灭后闍维煅骨为尘,不可建塔以累后世。”言讫敛目,危坐而逝。寿八十九。
○嘉兴天宁楚石梵琦禅师
四明象山人,姓朱氏,母张。师在襁褓中,有僧来见之。谓其父曰:“此儿佛日也。必当振佛法,照耀浊世。”乡党因以昙曜称之。从族祖晋翁洵公,说法湖之崇恩,师往从焉。赵魏公见之,特器重。为鬻牒为僧,继受具。晋翁迁道场,师为侍者,又司藏室。因阅《楞严》,至“缘见因明,暗成无见”,恍然有省。由是览内外典,宛如宿习。然尚有凝碍。
原叟主径山,师往参次。
即问:“如何是言发非声、色前不物?”
叟遽云:“言发非声,色前不物。速道!速道!”
师拟畣,叟震威一喝!师错愕而退。
会英宗诏金书大藏经。有司以师善书,选上京都。一夕,闻彩楼鼓鸣,豁然大悟。抚几笑曰:“径山败阙处,被我识破了也。”因成偈曰:“崇天门外鼓腾腾,蓦劄虗空就地崩。拾得红炉一点雪,却是黄河六月氷,翩然东旋至双径。”
叟迎笑曰:“西来密意,喜子已得之矣。”遽处以第二座。
初居海盐福臻,升永祚,迁杭之报国、嘉兴之本觉天宁。
僧问:“不愁念起,惟恐觉迟。如何是觉?”
师曰:“牛角马角。”
僧云:“如何是念?”
师云:“四五二十也不识。”僧礼拜。
僧问:“一大藏教是箇切脚,未审切箇什么字?”
师云:“切箇不字。”
僧云:“只如不字又切箇什么?”
师云:“莫错举似人。”
僧云:“谢师指示。”
师云:“石羊头子向东看。”
僧问:“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经出。如何是此经?”
师云:“更要注解那[耶]?”
上堂:“弥勒真弥勒,分身千百亿;时时示时人,时人自不识。”
拈拄杖云:“冲开碧落松千尺,截断红尘水一溪。”
上堂:“米裏有虫,麦裏有麵。厨库僧堂,山门佛殿。盏子扑落地,揲子成七片。”
上堂:“炉鞴之所多钝铁,良医之门足病夫。不因柳毅传书信,何缘得到洞庭湖?”
上堂:“闻声悟道,塞却你耳根;见色明心,换却你眼睛。蒲团上端坐,鍼眼裏穿线。西风一陈来,落叶两三片。”
晚年,于永祚筑西斋,而终老焉,因自号“西斋老人”。洪武元年九月,上念将臣或没于战,氏庶或死于兵,宜以释氏法设冥以济拔之。于锺山建大法会,徵师说法。廷臣奏其说, 上大悦。
明年三月,复用元年故事,召师说法。又明年秋,上又召师以鬼神为问。师与同召诸师,援据经论,辨覈其理,成书。将入朝敷奏。师忽示微疾,索浴更衣,取笔书偈,曰:“真性圆明,本无生灭。木马夜鸣,西方日出。”置笔,谓梦堂曰:“师兄,我去也。”堂曰:“何处去?”师曰:“西方去。”堂曰:“西方有佛,东方无佛耶?”师乃震威一喝而逝。实七月二十六日也。礼部宫以遗偈闻,上为嗟悼之。缁白瞻礼,如佛涅槃。天界住持白庵,乃法门犹子也,为治后事。时制火化,上以师故,特开僧家火化之例。火余,牙齿、数珠不坏,舍利纷缀遗骼。参徒奉其遗骼,归葬西斋而塔焉。寿七十五,腊六十三。
○杭州径山愚庵智及禅师
字“以中”,别号“西麓”。苏之吴县顾氏,父茂卿,母周氏。入海云院为童子,释书、儒典并进。闽国王清献公都中见之,特加赏异。
听贤首家讲“法界观”,未终章,遂莞尔笑曰:“一真法界,圆通太虗。但涉言辞,即成剩法。”乃去。谒广智于龙翔,微露文采,广智大惊。
有屿上人者呵曰:“子才俊爽,若此不思负荷大法,甘作诗骚奴僕乎?《无尽灯偈》所谓‘黄叶飘飘者’,何谓也?”师舌禁,不能答。即归海云。胸中如碍巨石。踰月,忽见秋叶吹坠于庭,豁然有省。虽喜不自胜,不取证明眼,恐涉偏执,乃走见径山。
山勘辨之,师应畣不滞。山遂命执侍。久之,迁主藏室。至正壬午,行院举师出世昌国隆教,转普慈。未几,行省左丞相达失公,延主净慈。复请陞径山。
僧问:“语是谤,默是诳。语默向上有事在。如何是向上事?”
师云:“胡孙上树尾连颠。”
僧问:“如何是宾中宾?”
师云:“君向潇湘,我向秦云。”
“如何是宾中主?”
师云:“常在途中,不离家舍。”
“云如何是主中宾?”
师云:“常在家舍,不离途中。”
“云如何是主中主?”
师云:“横按镆耶全正令,太平寰宇斩癡顽。”
一日,达失帖穆尔丞相到方丈,问:“净名丈室容三万二千狮子座,净慈丈室容多少?”
师云:“一尘不立。”
相云:“得与么觌体相违?”
师揭起帘,云:“请丞相鑒。”
相呵呵大笑,云:“作家宗师,不劳再勘。” 师便供茶。
上堂,举:
东山演祖示众云:“祖师说不着,诸佛看不见;四面老婆心,为君通一线。”
师云:“若教频下泪,沧海也须乾。”
上堂:“诸方今日开炉,未免与诸人说些火炉头话。”乃以拂子作吹火势,云:
“唤作火,烧杀你;不唤作火,冻杀你。”
上堂:“一二三四五六七,地水火风空觉识。拈来数日甚分明,明眼衲僧数不出。也大奇!乌龙钻败壁,鸡向五更啼。”
洪武癸丑,诏有道硕师十余人,集天界寺。师居其首,以病不及召对,赐还穹窿山,即海云也。戊午八月,忽示疾。至九月四日,索笔书偈而逝。其徒以遗骨藏海云山阴,又分爪髮归径山于无等才禅师塔左[疗-(日/小)+土]焉。寿六十八,腊五十一。
○苏州万寿行中至仁禅师
自号“澹居子”,又曰“熈怡叟”。番阳吴氏。父仲华,为江州儒学教授。师方五岁,其父俾从州之报恩真牧纯公,七岁得度。自幼见地頴拔,逈出常儿。西域指空和尚赴英宗召,便道憩报恩,见师歎异。曰:“再世人天师也。”因授以戒,及持摩利胝天呪法。师受真牧,嘱参原叟于径山。
叟视师,轩渠一笑。师罔知所以,汗流浃背,失展尼师坛。
叟咄曰:“参堂去!”次日,又见。
叟曰:“尔何处人?”
师曰:“番阳人。”
叟曰:“番阳湖深多少?阔多少?”师展手作量势。
叟曰:“不是,不是。”
师曰:“合取臭口。”
遂留侍香,继掌外记。叟喜得师,谓其徒曰:“仁书记,虎而翼者也。”
出世蕲之德章,次住越之云顶崇报,苏之虎丘万寿。
法道衰微,位以求得。独师务韬晦。五名剎皆公卿敦迫而赴,故一出人皆尚之。师室中拈木枕子,问僧云:
“者箇是甚么?”
僧云:“也知和尚老婆心切。”师掷枕于地,僧拟议,师便喝出。
一日,云:“一切众生性清净,因甚么轮迴六趣?”
时有僧云:“愿和尚慈悲指示。”
师云:“鉢盂口向天。”
上堂,竪拂子:“这箇是马祖家风。”
喝一喝!(云):“这箇是临济家风。”
以拂子画一画,云:“这箇是什么家风?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”
上堂:“叠叠远山青,迢迢江水绿。尽日小吴轩,倚阑看不足。”
蓦唤侍者云:“收取拂子!”便下座。
上堂:“禅性无生,离生禅想;禅性无住,离住禅寂。五台山上云蒸饭,佛殿阶前狗尿天,剎竿头上煎[饥-几+追]子,三箇胡孙夜簸钱。”
师旁通外典,尤邃于《易》。其所论着,务在匡宗,不以此自多。若虞文靖公集、黄文献公溍、张潞公翥、宋侍讲濂辈皆称之。文靖见师《黄州思贤寺苏文忠公祠堂记》,曰:“文辞简奥,有西汉风。”潞国甞以诗寄,有“今代能仁叟,高风播海涯”之句。
国朝洪武初,皇上以鬼神之理,召释氏之老问焉。师与同召者曰:“鬼神之说,当本佛旨以对。”及为书以进。上大悦。
师暮年,养閑于松林兰若。道望益尊,人不敢叱名,咸称曰“松林和尚”。十五年三月,忽示疾。十九日,有同参如愚仲来问讯。
曰:“师兄,时节既至矣。诸弟子在侧,可不赐一言为末后训乎?”
师曰:“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门。”
曰:“与师缔交五十年矣,此别直至净土相见。”
师厉声曰:“尽大千界是一箇净土,何处不相见?”
良久,索纸书偈已,泊然而逝。世寿七十四,腊六十七。
○杭州径山复原福报禅师
台之宁海人,俗姓方,母张氏。稟父母命,往杭之梁渚崇福出家。时石湖美公主净慈,师往参。湖器之,为祝髮。径山原叟门庭严峻,师以己事未明,往咨决之。
叟问:“近离甚处?”
师云:“净慈。”
叟云:“来作甚么?”
师云:“久慕和尚道风,特来礼拜。”
叟云:“赵州见南泉作么生?”
师云:“头顶天,脚踏地。”
叟云:“见后如何?”
师云:“饥来喫飰,困来眠。”
叟云:“何处学得这虗头来?”
师云:“今日亲见和尚。”
叟颔之。次日,命居侍司。明年,升掌藏教。久之,出世慈溪庐山,迁越之东山四明智门。
皇朝洪武初,驿召道行沙门。师与径山以中及上竺日章你赴京。舘天界寺。屡入内庭,应对称旨。留三年,赐还智门。庵于寺东,扁曰“海印”,为终焉之计。径山虗席,起师补处。
上堂:“举一不得,举二放过。一着落在第二。古人恁么说话,正是抱赃呌屈。东山即不然,举二不得,举一放过。一着落在第七。到这裏须知有向上一路始得。如何是向上一路?”良久,云:“莫守寒巖异草青,坐却白云宗不妙。”
上堂:“一叶落,天下秋;一尘起,大地收。谁谓北郁单越,不是南瞻部洲。刚自骑牛,更觅牛。”
上堂:“语是谤,默是诳。还有二俱不涉者么?”拍禅床,云:“洎合停囚长智。”
上堂:“一默一语,一作一止,何似水银落地!僧问赵州云:‘乞师指示。’州云:‘喫粥已未?’僧云:‘喫粥了也。’州云:‘洗鉢盂去!’”
上堂:“终日着衣,未甞挂着一缕丝;终日喫饭,未甞咬着一粒米。似地擎山,不知山之孤峻;如石含玉,不知玉之无瑕。不着佛求,不着法求,不着僧求。”拈拄杖:“有时乘好月,特地过沧洲。”
前住山象原经始佛殿,未就而终,师力完之。其费则出姑苏葛德润氏。两住径山,甫八年。忽一日,得疾甚。革侍者请偈,师叱曰:“吾世寿尚有三年。”已而,果然。终时寿八十四,夏六十四。门人奉全身,窆寂照塔右之冈。
○杭州灵隐性原慧明禅师
“幻隐”,别号也。出台之黄巖项氏,母陈。既长,不甘俗处,往依温之宝冠东山鲁公出家。谒竺原道公于仙居紫箨山,咨问心要,不大省发。去参径山原叟。
叟问:“东岭来?西岭来?”
师指脚下草鞋,曰:“此是三文钱买得。”
叟曰:“未在,更道!”
师曰:“某甲只与么,未审和尚作么生?”
叟曰:“念汝远来,放汝三十棒。”
久之,軄侍香。朝参夕究,一旦默契。
育王雪窗招师掌藏教。未几,出住鄞之五峰,迁金峩。
洪武五年春,诏天下高僧建大斋会于锺山。师与径山季潭俱与是选。既竣事,季潭奉旨住天界。延师居第一座,提纲举要,得表率丛林体。又明年,镇江金山请师补处。十一年,升居灵隐。学徒坌集,宗风大振。
上堂:“今朝闰五月初一,依旧日从东畔出。衲僧箇箇解知音,短咏长歌皆中律。梅雨晴树阴密,林下优游何得失?无位真人赤肉团,等閑靠倒维摩诘。”
佛涅槃(日),上堂:“涅槃生死等是空华,佛及众生皆为剩语。诸人到这裏作么生会?”良久,拍禅床云:“但见落花随水去,不知流出洞中春。”
浴佛(节),上堂,举:
“香严和尚云:‘去年贫未是贫,今年贫始是贫。去年贫,犹有卓锥之地,今年贫,锥也无。’众中忽有箇汉出来问:‘长老错了也。’今朝四月八,是佛生日。如何举此公案?山僧只对道,住持事烦。”下座。
师始至,经画大雄宝殿,仅一载即落成,岿然山峙。
师室中垂语曰:“莲华峰被蚍蜉食却半边,因甚么不知?”
又曰:“冷泉亭吞却壑雷亭即不问,南高峰与北高峰闘额,是第几机?”罕有契之者。示灭于洪武十九年六月二十三日。寿六十九,夏五十。
○杭州上天竺我庵本无法师
黄巖人。从净慈方山落髮,依寂照于中天竺,掌纲维。有舅氏教庠,老成挽之更宗。于是见湛堂于演福,研精教部。寂照惜其去,作偈寄之,云:“从教入禅今古有,从禅入教古今无。一心三观门虽别,水满千江月自孤。”后,出世,既为湛堂嗣。仍爇一香,报寂照。不以迹异,而二其心。寂照示寂,师住四明。延庆遗书,祝其力弘大苏宗趣,余无他言。师于祭筵拈香,云:“妙喜五传最光焰,寂照一代甘露门。等閑触着肝脑裂,氷霜忽作阳春温。我思打失鼻孔日,是何气息今犹存?天风北来岁云暮,掣电讨甚空中痕?”我庵临终,无疾坐蜕。
○苏州开原愚仲善如禅师
吴江人。
上堂:“佛身充满于法界,普现一切羣生前。为甚么沪渎居民黄老之流,迎之而风涛骇吐,像即没沉?吴县朱膺东灵帛尼一请,而灵相峩峩倐然双泛?试就提捧,豁尔胜舟,今山中所奉维卫、迦叶二石像是也。岂非‘随缘赴感靡不周,而恒处此菩提座’?大众,若作恁么会,大虫看水磨;不作恁么会,真州望长芦。恁么不恁么总拈却,又作么生?——清平世界,不用讹言!”
师动止安徐,言不妄发。或有求偈语,信笔而书,皆有警策之意。若寄阊门草庵僧云:“国师万代善知识,鴈宕草庵天下闻。得在其中居住者,生难遭想报深恩。度牒亲从天上降,得来何翅万黄金。时中若不修僧行,孤负皇王一片心。”
师晚年,因法门从子瓛莹中住万寿,闢一室延之养老。及相本空继席,待之尤至。故得优游,以乐其道。甞居葑门“直指庵”,人因称之曰“直指和尚”。将终,呼本空及松林诸子贞松石等诀别,泊然而逝。
○杭州灵隐天镜原瀞禅师
会稽倪氏。幼从至大寺雪庭立公祝髮及受具。遂往杭之集庆,从天岸济公学止观。
一日,师自谓:“从上诸老,多由教入禅。吾亦究别传之旨乎!”登华顶,参无见覩,又如玉几,见石室瑛。室与语,大奇之,曰:“吾法叔径山原叟和尚具大眼目,今代妙喜也。子欲了己躬事,往见勿后。”
师遂参叟于不动轩。入门,叟震威一喝!师不觉汗流浃背,即礼三拜。已而,俾居侍司,继掌记室。寻游金陵,见笑隐于龙翔上江。西礼诸祖塔像。过临川,访虞文靖公,道话契合。延师度夏,为作《断江塔铭》、《朴隐轩铭》。至正丙申,出世邑之长庆,迁天衣。圣朝洪武五年,设广荐法会于锺山,诏天下名尊宿轮座说法。师预焉。九年冬,杭诸山请居灵隐。辞,再四佥。曰:“而祖佛照妙峰、而父寂照、而兄了幻,皆说法。灵隐于今振坠绪,提宏纲。捨和尚其谁哉!”
师幡然而起,上堂:“即心即佛,嘉州牛喫禾;非心非佛,益州马腹胀。不是心,不是佛,天下觅医人灸猪左膊上。”良久(云):“啼得血流无用处,不如缄口过残春。”
上堂:“声不是声,观音三昧;色不是色,文殊法门;声色无碍,普贤境界。”拈拄杖,画一画,云:“大鹏展翅盖十洲,篱边燕雀空啾啾。”终时年六十七,腊五十五。”
○台州护圣迪原启禅师
临海人。为书生时,拜叔父坚上人于里之宝藏寺。偶阅其几上《首楞严经》至“山河大地,皆是妙明心中所现物”处,置卷紬绎。良久,豁然有省。白父母求出家,礼寂照为师。服头陀行,久而益勤。出世护圣,退居东堂。七年着书,曰《大普幻海》、曰《法运通略》、曰《赘谭》、曰《疣说》、曰《儒释精华》,总若干卷;又作《佛祖大统赋》。终时寿四十三。
○苏州万寿佛初智淳禅师
送忠侍者。偈曰:“鸟窠吹起布毛,侍者当下悟去。一对无孔铁鎚,卖弄鬼家活计。若是灵利阿师,别有天然气宇。恢张本地风光,显出衲僧巴鼻。以大千摄入毫端,将须弥纳向芥子,直踏毗卢顶上行,千手大悲拦不住。”
○宁波府天宁仲猷祖阐禅师
别号“归庵族”,陈氏鄞人也。依佛智匡禅师于永乐,而获剃染参寂照于径山。得旨。久之,出世芦山,迁香山,升郡之天宁。
上堂:“第一句,三世诸佛道不得,六代祖师道不得,天下老和尚道不得,山僧道不得,大众道不得。”拈拄杖:“拄杖子道得也是第二句。”
上堂:“即心即佛,非心非佛,不是心不是佛。五台山上云蒸飰,佛殿阶前狗尿天。剎竿头上煎[饥-几+追]子,三箇胡孙夜簸钱。”
元宵,上堂:“十五日已前,脚头脚尾黄金莲;十五日已后,白牯狸奴成队走;正当十五日,楼台上下火照火,车马往来人看人。好!大众且道,好在什么处?”众眼难谩,便下座。
江心一山万禅师法嗣
报恩无方智普禅师
桂阳人,俗姓龙。住后上堂:“六月行人口吐烟,区区只为利名牵。争如林下无心客,一觉和衣到晓眠。”拍禅床起来:“乾明不惜口业,为你说破。腊月三十日,阎老子要问你索飰钱在。”
上堂:“春色浓,春日融;园林暖,野桃红。昔日灵云一见,透脱色空;而今诸人总见,因甚不悟?若也不悟,眼被色笼。天宁未免开示,令得悟入。”击拂子:“错教人恨五更风。”
南康云居小隐师大禅师
终日方丈危坐,澹如也。鬀余鬚髮,侍者镊生争取藏之,信次即生舍利。甞送信禅人偈曰:“信是道无[源]功德母,药如有验不消多。上人直下承当得,佛祖安能奈尔何?”
径山云峰高禅师法嗣
江州东林古智哲禅师
都昌人,俗姓巢氏。初住兴国、兴圣,迁东林。
上堂:“过去诸佛已说,未来诸佛当说,现在诸佛今说,且毕竟说箇什么?”卓拄杖,下座。
上堂:“明来暗谢,智起惑亡。黑牛卧死水,癞马繫枯桩。何似东村黑王老,黄昏伸脚睡,一觉到天光。山僧与么道,切忌错承当!”
上堂:“尽令提纲,圣凡罔测。放开线道,普请同参。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。”
上堂:“诸禅德、祖师道:‘圆同太虗,无欠无余。’三条椽下,七尺单前,切忌依他作解,莫有向天外出头底么?”乃云:“巡堂喫茶,礼暹道者塔。”
偈云:“髑髅元自有灵光,雪窦何曾抖屎肠。截断婆婆三寸舌,至今双劒倚天长。”
送万禅人,参径山虗谷和尚。偈曰:“万辙千途同一车,参方眼正不曾差;一千七百人中主,元是仰山小释迦。”
杭州中天竺一溪自如禅师
福建人。元兵下江南,师年少,被游兵虏至临安,遗之而去。富民胡氏收养之,令伴其子弟读书乡塾。师隅立,凝神静听默识,无所失。胡氏喜,因子之既长,命隷里中无相寺为僧。
参云峰于径山,得旨。戒检精严,法服应器不离体。初住浙江万寿寺,后有大家黄氏重师道行,常供以伊蒲塞馔。一日请归其家,进供逾勤。乃开私帑所藏金玉示师,欲动其心。师归,谓左右曰:“彼黄氏以帑中宝示我,欲诱我死去为其子耳。殊不知我视金玉如瓦砾。古人堕此辙者颇众。非但为其子,为其牛马者,有之。我自此其疎黄氏矣。”
天曆初,中天竺笑隐奉诏开山大龙翔寺。因举代住中竺者三人,御笔点师名,宣政院具疏敦请。久之,化去。茶维灵异颇多。
杭州径山本源善达禅师
僊居柴氏。早年与及庵信行脚,誓不历职。往江西见雪巖于仰山,随众入室,无所省发。后归仙居,里人请主多福。弃去,游湖南主福严。寻还浙西,见径山云峰。入室有省。峰印可之。适慧云虗席,命师补处。后住保宁、净慈、径山,皆有成绩可纪。师凡住处,不设卧榻,夜则焚香然烛,安坐至旦,率以为常。又体所稟与人异,遇严寒则衣絺綌,大热则大缯絮。以余资建大圆院于东路半山,接待云侣。一日,自知时至。会众叙平生行脚事毕,须臾,端坐而寂。
四明天童恠石奇禅师
为众普说其略云:“参禅本无难易,只要具大信根,有决烈志,万机休罢;千圣不携,坐断诸缘,不存一法。如太虗空,了无朕迹;如须弥卢,屹然不动;无上真乘,方可希冀。”
又云:“此事如人饥渴相似,说饮说食,岂能救疗?直须自饮水、自喫飰,方有实効处。”
又云:“因举从上先德痛切为人语要开示,倘能向者裏虗却心,不即法相,不离法相,一闻顿悟,便是涅槃会上广额屠儿,放下刀立地成佛底时节。是即是,不得恁么会。言多去道转远,且截断葛藤。”喝一喝!下座。
龙巖真首座
诸方屡聘,不肯应世。甞作《乐闲歌》曰:“即心是佛,无心是道。万事但随缘,自觉身心好。院子从来不要住,便是佛也。不要做律,亦不曾持戒,亦不曾破。放行把住总由人,执法修行驴拽磨。要行便行,要坐便坐。也不精进,也不懒惰。一卷三字经,逐日为工课。有时深深海底行,有时高高山顶卧。几生修得做间人,肯为虗名被覊鎻?我不轻汝等,从他当面唾。百年能得几光阴?何必强分人与我。贫也不须忧,富也休庄大。阎王相请无亲疎,尽付一堆红焰火。自家作得主宰,终不随风倒柂。补破遮寒暖即休,淡饭粗茶随分过。我作乐閑歌,自歌还自和。不是閑人不肯闲,世上闲人能几箇?”
天童止泓鑒禅师法嗣
湖州道场玉溪思珉禅师
明之象山张氏。首参云峰于径山,次谒止泓于天童。
泓问:“近自何来?”
师曰:“径山。”
泓曰:“未离径山一句作么生?道!”
师曰:“平如镜面,险似悬崖。”
泓曰:“昨夜山前,因甚虎咬大虫?”
师拟进语,泓即掌之。师忽有省。
一日侍次,泓举:
世尊因外道问:不问有言,不问无言。世尊良久。意旨如何?
师叉手进前。
泓曰:“外道讚歎云:世尊大慈,开我迷云,令我得入。又作么生?”
师曰:“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”
泓喜其类己,令典藏教。
大德四年,出世郡之吉祥,迁金文大梅保福。帝师颁旨褒护,赐“佛心明妙”之号。至顺三年,广教府聘主婺之双林。元统二年,行省选住道场。
示众云:“此事如铁壁银山,如大火聚,凑泊不得,回避不得。你辈合作么生?直饶脚不点地,通霄别有活路,也是不快漆桶。”
上堂:“依经解义,三世佛冤;离经一字,即同魔说。”拈拄杖,卓一下:“六月不热,五穀不结。”后至元三年四月,示微恙。至二十有八日,书偈而逝。
苏州万寿竺田汝霖禅师
四明昌国王氏。从郡之慈溪永乐寺梅涧福公出家。既祝髮受具,闻天童止泓道化,往参拜。泓密奇之,遂命为侍者。泓室中,举赵州“狗子无佛性”话勘验来学。众皆未喻,师已豁然矣。已而,见悦堂誾于杭之灵隐。堂器之,命典记室。会其受业师祖方巖会公赴龙兴上蓝,以师侍行。因游百丈,晦机素知师,遂命分座。师每有着述,晦机阅之,加敬。未几,继祖住上蓝,大振法道,缁白翕如。
久之,升明之雪窦。阅三载,松江澱山,缺席屈师。俄寺燬,师不惮劬勩,十余年间,殿堂众宇皆一新之。晚主万寿,仅一载,示微疾,更衣书偈诀众而逝。后至元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也,茶毗设利五色如菽粟者,不胜数。人争得之,或后至者掘土而淘,亦满其意。徒众分舍利骨石为二,一墖澱山,一归葬龙山之西冈。寿六十六腊五十勩(音曳劳也)。
何山铁镜明禅师法嗣
恭都寺
四明人。廉介自持,精修梵行。日诵《法华经》,因聆铁镜上堂,遂得心要。
甞夜坐有偈云:“点尽山窻一盏油,地炉无火冷啾啾。话头留向明朝举,道者敲钟又上楼。”
铁镜因陞堂,特称赏之。
临终无疾。更衣坐逝。闍维,舌根不坏,湖海人声偈追悼。
灵隐悦堂誾禅师法嗣
江州庐山东林无外宗廓禅师
送僧之中吴。偈曰:“佛是西天老比丘,何缘卧倒在苏州?凭君此去轻扶起,问取二千年话头。”
华藏瞎驴见禅师法嗣
苏州阳山金芝岭铁觜念庵主
示众:“灵山付嘱,天下葛藤桩;少室单传,诸方是非窟。安心忏罪破漆桶,又要重光。付法传衣滞行货,徒劳索价。临济棒头开正眼,拳下示生涯。曹洞锦帐綉鸳鸯,行人难得见。云门三句可辨,一镞辽空,法眼大地山河,俱为妙用。沩仰团团无缝罅,壁立绝中边。看来世界清平,何用强生节目?金芝今日为诸人断这公案去也。看看!”
以拄杖画一画,云:“四海浪平龙睡稳,九天云净鹤飞高。”
复举:
三圣道:“我逢人则出,出则不为人。”兴化道:“我逢人则不出出则便为人。”
师颂云:“谁谓家风分两边?一条拄杖两人牵。休观千嶂凌云势,好看银河落九天。”颂“舍利弗入城、月上女出城”话曰:“出城入郭两相逢,来去谁云路不同?回首涅槃台上望,九州四海一家风。”
直翁圆藏主法嗣
无为州天宁无能教禅师
于门首悬一牌云:“谨防恶犬。”
竺源盛,初往参。及跨门,源便云:“老和尚为我赶狗。”师便入去。有长芦智首座出接,同坐。须臾,师从面前过,智起稟云:“此上人得得来见和尚。”
师云:“已相见了也。”
已而,源每闻师诃蒙山,不合引兄弟礼佛、拜忏、施食之类。
源云:“清净地上不受一尘,佛事门中不捨一法。”
师云:“不然。我宗门中合提何事?如何是佛?——麻三斤!如何是佛?——乾屎橛!当提此事始得。
源就问云:“蒙山和尚平昔问学者云:‘栽松道者,不具三缘而生。达磨大师葬熊耳。三年后,只履西归。谓是神通妙用。谓是法尔如然。”
师云:“为是他不会我道,莫作禅会得么?”源当下如梦忽醒。
皷山皖山凝禅师法嗣
松江澱山蒙山德异禅师
示阳高安卢氏。参苏之承天孤蟾莹。
蟾问:“亡僧迁化向甚处去?”师罔措。悱发参究。因首座入堂坠香合作声,豁然有省。乃成颂曰:“没兴路头穷,踏翻波是水。超羣老赵州,面目乃如此。”武忠吕公闻之,寄颂旌美。
登径山谒虗堂,语契。然师未以此自足,往参皖山于鼓山室。中举狗子话,反覆徵诘,箭拄亟合。山又拶以张拙寂照之语,师拟议。山震威一喝,师当下意消心废。
一日,山举:“卧云深处不朝天,因甚到这裏?”
师云:“邦有道则现。”山深肯之。
已而,复如吴万寿,石楼明命典藏。至元间丞相伯颜破吴武,暇询决禅要,机契确,请出世于澱山。既退承天觉庵,遂处以第一座。素轩蔡公施莲湖桥庵请居之,曰:“休休。”
僧问:“保寿开堂,三圣推出一僧。其意如何?”
师云:“两彩一赛。”
僧云:“保寿便打又作么生?”
师云:“为人须为彻。”
僧云:“三圣道,恁么为人,非但瞎却这僧眼,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,是何的意?”
师云:“兜率陀天一日,人间四百年。”
僧云:“保寿归方丈,有利害也无?”
师云:“疑杀憨癡佛祖,庆快灵利男儿。”
师以虗中十妙,示学者曰:“位中功中,动中静中,体中用中,意中句中,要中妙中,各演以偈。”
上堂:“昨日十四,今日十五。灵利衲僧吞却佛祖。从教谢三郎,月下自摇舻。阿呵呵,莫莽卤。甜瓜彻蔕甜,苦瓠连根苦。”
上堂:“夺人不夺境,九月菊花新;夺境不夺人,当阳扑破镜。人境两俱夺,古井浸乾坤;人境俱不夺,撼树摘来香。便恁么去。在人背后叉手,不行此道。八十四种圆相如何收拾?灵利汉更进一步,拂却行蹤。瞥转一机,平常无偶;自然境智,乾净自然;父慈子孝,虽然两口无一舌,是何宗旨?”
良久(云):“暗机犹未动,义海已全彰。”
淳拙才禅师法嗣
河南府嵩山少林竹菴子忍禅师
邓之内乡,王氏。
上堂,举:
法灯开堂,谓众曰:“本欲栖藏巖窦,又缘清凉老人有不了底公案,今日出来为他了却。”
僧云:“如何是不了公案?”
灯便打,云:“祖禰不了,殃及儿孙。”
僧云:“过在什么处?”
灯云:“过在我殃及你。”
天童宏智拈云:“这僧若是箇汉,出来便与掀倒禅床。不唯自己有出身之路,亦免见祖禰不了,殃及儿孙。”
师云:“山僧则不然。今日若有人问‘如何是不了底公案’,拈拄杖打,云‘狮子咬人,韩卢逐块。’”
中竺空巖有禅师法嗣
嘉兴石门真觉元翁信禅师
真觉肇兴。众请开山。
上堂:“向上一机,末后一诀,佛祖不传,千圣结舌。莫有转身吐气者么?出来,通箇消息看!”
僧问:“鈯斧开山从古有,师今新启石门关。借路经过,不妨一问。”
师云:“公验快将来。”
僧云:“如何是关中主?”
师云:“太平不举令。”
进云:“意旨如何?”
师云:“镆鎁横在手,未肯斩癡顽。”
僧拟议,师便喝。僧礼拜。
师云:“癡顽汉。”
僧归众,师乃云:“满目溪山绝点埃,无边剎海自周回。毗卢楼阁重重现,谁覩门门有善财?”卓拄杖,石门关启,以杖画一画:“真觉场开,横按拄杖,一任南来与北来。”
复云:“昔日灵山会上,世尊拈花,迦叶微笑。世尊云:‘吾有正法眼藏,付嘱摩诃迦叶,传授将来,无令断绝。’大众且道,如何是正法眼聻?适来已为重拈出,金色头陀笑未休。”
小参:“‘建法幢,立宗旨,明明佛勑曹溪是。’大众,建法幢则故,然如何是立宗旨?莫是二转五转竪拳下喝么?莫是默然据座拂袖便行么?莫是语言文字确古论今么?莫是灰头土面长坐不卧么?切须子细。若是正眼不明,尽堕偏邪执滞。所以道醍醐上味,为世所珍,遇斯等人飜成毒药。据我祖师门下,尽十方世界是箇无缝铁壁。达磨不识,尽十方世界,是箇无孔铁槌;迦叶不知,无汝拟议时,无汝承当处。旋天转地,换斗移星。双放双収,透顶透底。还会么?龙袖拂开全体现,象王行处绝狐蹤。”
风旛空山中禅师法嗣
吕铁船居士
其母秦国夫人。妊时,梦公安二圣住持福巖佑公至而生。故居士虽在富贵中,每以欲透彻祖关为要。当未弱冠时,日夕参空山。
一日,空山问云:“曾见赵州么?”居士厉声云:“无!”空山休。云称于人曰:“再来人也。”
居士甞任江淮都府总管,于苏之嘉定建佛寺,曰“永寿”。以延云水。赓和永明寿禅师山居诗六十九首,甚得山林旨趣。及他偈言皆超迈绝俗。诚有所得者也!有达磨忌,拈香云:“西来不称梁王旨,西去空携一只履。若言妙用与神通,真正衲僧谁数你。九年面壁寻出场,接得一人又无臂。衣盂连累到卢能,从此葛藤生不已。罪过有弥天,源流无滴水。今朝七百八十六,年逢忌辰,那箇儿孙痛彻髓?一炉香篆一瓯茶,报恩却是孤恩底。欲把鼻头举似伊,怜梁已没当门齿。”
庆寿中和璋禅师法嗣
广阳庆寿海云印简禅师
山西人,姓宋,世业儒。父静虗先生有隐德,母王氏。师七龄,父授以《孝经.开宗明义章》。师问:“云开者何宗?明者何义?”父异之,携见传戒颜公。
戒欲观其根器,以石头和尚《草庵歌》俾读之,至“坏与不坏,主元在处”,乃问:
“云主在什么处?”
戒云:“什么主?”
师云:“离坏与不坏者。”
戒云:“此正是客也。”
师云:“主聻。”
戒吟吟而已。
即往礼中观沼观为师,薙髮受具。一夕,闻空中有声召师名曰:“印简大事将成行矣!毋滞。”遂挟策之京。过松铺岭,值雨,宿巖下。因同行者击火,师见火星迸散,遂大悟。以手扪面曰:“今日始知眉横鼻直。信道天下老和尚不寐语。”遂谒庆寿中和。
先一夕,和梦一异僧策杖径趍方丈,踞狮子座。明日,和以所梦语左右,且曰:“今日有暂,到即引见。”迨日晡,师至。和笑曰:“此衲子即夜来所梦者。”往复徵诘,师机语捷,出无滞语见中和。传,中和喜,命典记室,智证益深。乃以衣颂授师曰:“天地同根无异殊,家山何处不逢渠?吾今付与空王印,万法光辉总一如。”历住名剎,晚两主庆寿。
自元太祖至世祖,屡朝师奉之。位至僧统,宠遇优渥,不可备述。年五十六,忽患风痺。一日说偈辞众,毕顾侍僧:“毋喧!吾欲偃息。”侍僧忽呼主事人至,师已吉祥卧逝。茶维设利无筭。奉勑葬庆寿寺侧,建石墖于其上。谥“佛日圆明大师”。
增集续传灯录卷第四
增集续传灯录卷第五
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前住持比丘吴郡文琇集
大鑒下第二十二世
育王横川珙禅师法嗣
○台州紫箨竺原妙道禅师
台之宁海人,俗姓陈,父曰原卿,母何氏。幼嗜学,偶患右目。母携以祷观音像前,仰见像之右目有蛛窠,为揭去之,患随愈。父以为于佛有缘,合俾出家,依杭之六和寺正严得度。严令学《百法论》,师乃曰:"一法不学,学百法乎?"乃徧参禅门知识。至育王谒横川,与语契合,遂居侍司川。一日,问曰:"僧问云门'如何是佛门'?云:'乾屎橛'!汝作么生会?"师累日快快不能答。遂再诣质问。川云:"汝不会耶?"展开两手云:"那那!"师豁然大悟,即呈偈曰:"云门乾屎橛,光明照十方。鄮峰纔发足,五日到钱塘。"川颔之,谓左右曰:"道侍者再来人也!"由是名动丛林。至元己丑,释教都统,起师出世,邑之慈源,迁仙居紫箨。有以师名闻于仁宗,特旨住黄巖鸿福,号"定慧圆明"禅师。继而苏之诸山讽大府请住崑山荐严,法席鼎盛。僧问:"陆亘大夫问南泉云:'弟子家中有一片石,也曾坐,也曾卧,欲镌作佛,得么?'泉云'得',亘云'莫不得么'?泉云'不得',意作么生?"师云:"如人向十字街头开箇饭店,只是不许人喫。"僧问:"和尚教看柏树子话,并无入路。"师云:"河裏失钱河裏摭。"一僧夜上方丈,请益'狗子无佛性'话。师云:"试举看。"僧拟开口,师厉声云:"夜深,下去!"僧不会,归堂中,怨詈不已。或者以告,师云:"他向后会去。"在僧闻之,释然。台之监郡也都公问:"如何是佛?"师云:"牛背上老鸦。"问:"如何是法师?"云:"蘸雪喫冬瓜。"公欣然领旨。僧问:"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"师云:"石马不生毛。"僧云:"莫只这便是么?"师云:"一字无两画。"僧问:"祖意、教意,是同是别?"师云:"乾三连,坤六断。"僧问:"前三三、后三三,意作么生?"师云:"猢狲倒上树。"上堂:"胡卢得雨方浮甲,匾豆新栽未上笆。日日后园行一转,住山何事不干怀?"上堂:"灵台不磨而自莹(萦定切玉色又洁也),灵源不决而自流。妙花不植而自生,妙轮不拨而自转。碧兔水中悬宝镜,乌龟火裏辊金毬。"上堂:"今时禅和子不肯参自己,要解会古人言句。古人言句不从解会来,从自己流出。你若踏着正脉,言句即是自己,自己即是言句,别有纤毫,并同流浪!"上堂:"虗空无变动之相,日月自上自下;宝镜无鑒照之心,物象自去自来。须菩提宴坐巖中,帝释雨花讚叹。"喝一喝:"不觉日又夜,争教人少年!"上堂:"鹄不日浴而白,乌不日黔而黑。六尘为自己之雠,稊稗乃嘉禾之贼。庄周梦蝶,庖丁解牛。虗空放纸鹞,线断一时休。"师晚年归休于紫箨,不出山十有四年,乃自号"东海暮翁"。正至甲申师年八十又八,门人散处他山者,期以九十会庆。师闻之曰:"我不过明年正月半。"明年正月十二日,忽诫参徒曰:"从朝至暮,行住坐卧,起心动念,但能与道相应,自然无媿佛祖。吾明日行矣,宜各努力。"十三日趺坐,叙平生始末,以别众。众乞留偈,师曰:"诸方到此,作尽伎俩,我只如常。"乃书偈曰:"佛寿八十,我多九年。世间情尽,寂灭现前。"闍维目睛不坏,门人収遗骨藏山中。
○金陵保宁古林清茂禅师
别号休居叟,温州林氏。十岁闻人诵《法华经妙庄严王品》,感而出家,事天台国清孤巖启公,试经得度,从律师温容受具。启公甞励众曰:"尔等持父母所生之身,从师入佛,无饥寒,无徭役,不于此时究竟出家,果何为乎?"师闻之,流涕愤悱,遂往参石林于净慈。林问:"甚处人?"师曰:"温州。"林云:"永嘉到曹溪,因甚打失鼻孔?"师良久,呈偈云:"永嘉到曹溪,鼻孔何曾失?振锡遶禅床,九九八十一。"林云:"善则善,只恐汝错会。"师拟进语,林喝云:"果然错会!参堂去!"继而室中闻举'南山筀笋,东海乌蠈'有省。俄林化去,往依横川,于鴈山能仁放牧寮。即呈所作一编,川火之曰:"佛法不如此,作此见解,非吾种草。他日何足出而为人师?"不觉通身流汗。一日,侍次,川顾师云:"僧问'云门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?'门云'须弥山声未绝'。"师豁然大彻,励声曰:"和尚教坏人家男女了也!"川下床擒住云:"你向甚处见云门?"师托开云:"张公喫酒李公醉。"川喜于得人,每示众必曰:"惟茂侍者知我语落处。"出世苏之天平,迁开原饶之永福,晚居保宁。在处缁白蚁慕,甞垂三关,语曰:"舌是斩身之本。须菩提巖中宴坐,因甚天雨四华?明知四大五阴是生死根本,因甚入者皮袋?喫粥了也,洗鉢盂去。衲僧家因甚口挂壁上?\"师问僧:"国师三唤侍者,你作么生会?"僧拟议,师便打出。僧不甘,再至,师云:"你适来既道不得,如今更是道不得也。"僧拟议,师又打出。僧问:"一言道尽时如何?"师云:"驷不及舌。"僧云:"学人不会。"师云:"头长三尺。"僧云:"便与么去时如何?"师云:"猢狲繫露柱。"师一日坐次,僧纔入,师云:"适来上座乱统,打出了也。你因甚么也乱统?"僧拟议,即喝出。次有僧入师云:"适来那僧不曾开口,因甚么道他乱统?"僧云:"某甲是某州某县人民。"师云:"却是你乱统。"便打出。上堂:"一大藏教只说者箇有底,道不说坐深井者,不知太虗之宽广,忘偏见者,方明至理之圆融。岂不见僧问五祖云'一大藏教是箇切脚',未审切箇甚么?祖云'鉢罗狼'。"卓拄杖云:"野色更无山,隔断天光,直与水相连。"上堂,举雪窦云'春力不到处,枯树亦开花。九年人不识,几度过流沙。'师云:"日不待火而热,月不待风而凉。虽然,志士苦日短,愁人知夜长。"其退开原居隆祖塔所时,有旨特赐佛性号,侍者承宣以雪窦拈古请益,师云:"出据欵结案耳。今诸方以密庵传授,岂祖师意?得吾海印三昧,又何疑者?"宣记所闻,别为一编。附语录宗门统要之书,止于杨岐会禅师。师在永福时续之,凡十二卷。其居保宁,文宗亦潜邸金陵,常延师谭玄要深契旨。意造《佛顶心经》刻本,特命叙其首。入践大位,遣使賷白金致褒问。居开原时,侍讲袁公伯长亦甞作偈以寄,其为圣君贤臣所知如此。将入灭,众请留偈。师云:"犹少这一解在。"乃援笔书云:"来亦不迟,去亦不早。打破虗空,红日杲杲。"掷笔问云:"甚时?"众云:"戌时。"遂逝。
○四明保福断江觉恩禅师
慈溪顾氏,形模脩瘠,操履清峻,依云门广孝寺落髮。从明之延庆闻法师受四教仪,七日通之,莫不惊讶。时横川住育王,师往入室,机契,命典内记,德业日彰,名振遐迩。所製诗颂,典雅高古,甞有偈寄紫箨道公,云:"茶塘茶与水井水,此味由来属老饕。铁鹞春风吹不起,儿童争放纸鸢高。"若袁文清公、赵文敏公、邓康庄公,皆相友善。出世苏之太平,迁开原明之保福,而至越之天衣。一日坐次,扶杖而言曰:"老僧嵌空倚杖藜,分明画出须菩提。"顾侍者曰:"会么?"曰:"不会。"即掷杖倚蒲团而逝。
○四明开寿商隐予禅师
上堂:"见闻觉知,路绝一切,诸法现前,僧堂佛殿穿过汝髑髅,四大海水灌注汝心田。汝等诸人,还觉么?若也觉去,头上火起,脚下烟生。"上堂:"诸兄弟!且歇却狂心与你。若能履践得纯熟,心花发明照十方剎。"
○侍讲学士袁文清公
伯长甞作数偈寄吴中诸山。其寄开原古林茂公偈曰:"玉几峰头第一枝,老禅吃吃我心知。曾将铁杵敲氷骨,自恠铅刀割蜜脾。法外无心犹涉解,句中有眼即成疑。袈裟不展蒲团稳,此是开原妙总持。"在朝与内翰虞文靖公伯生为同僚,伯生每见其辩愽奇奥,浩然莫穷其津涯。意其所得非一学能名,因询其所以,伯长乃谓曰:"横川在吾郡说法时,往咨决得。其激发之益古林,乃吾同参也。"伯生自是愈信佛学。
净慈石林巩禅师法嗣
○苏州虎丘东州寿永禅师
上堂:"青萝夤缘,直上寒松之顶;白云淡泞,出没太虗之中。须菩提无说而显道,天帝释绝听而雨花。"拍禅床一下,云:"善财去后无消息,楼阁门开竟日閑。"上堂:"昨日朔风生八极,昨日篱头吹觱篥。今朝起来看曆日,又是十一月初一。天色严寒,无事不须久立。”上堂:“频频唤汝不归家,何处是家?贫向门前弄土沙!争怪得他每看年年二三月,不寒不热;满城开尽牡丹花,佛手难遮。"拈拄杖画一画。上堂:"经台劒石,的的全彰;古木寒泉,重重显露。南歌北唱,时时闻解脱之音;汉阮秦筝,一一奏无生之曲。声来耳边,色到眼中。不落见闻,归家稳坐。所以古德道:'君若随缘得似风,飞沙走石不乖空。但于事上通无事,见色闻声不用聋。’"上堂:"一二三四五六七,无角铁牛眠少室。七六五四三二一,波斯鼻孔黑如漆。空中木马舞三台,眼裏瞳人吹觱篥。千重关鎻一齐开,万两黄金亦销得。"
○杭州灵隐东屿德海禅师
台州临海陈氏子。其母舅智益为苏州寒山寺僧,挈与俱从蜀僧安石山落髮。及受大戒,即谒石林于承天。林问:"如何是汝自己?"师拟议,林即推出师:"自是疑情,莫决如仇。"同处一日,为病僧市药,路忘所向。及归值林,开室问曰:"尽大地是金刚正体,何处着上座这皮袋?"拟对,林便打。师当下豁然,即呈颂自通。林迁净慈命师为侍者。一日林问:"云国师三唤侍者,意作么生?"师云:"不是失却猫儿,即是失却狗子。"林云:"是孤负、不是孤负?"师云:"瞒人自瞒。"林休去。横川主育王,师往见之,川室中垂语云:"南山筀笋,东海乌鲗。"师遽掩其口,曰:"请师更道。"川托开云:"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"师拂袖便出。川遂以藏钥留之,开法天台寒巖,迁姑苏寒山,升崑山荐严。武宗赐玺书、金襕衣。历居杭之中天竺、净慈灵隐室中。垂语曰:"手握利刃劒,因甚猢狲子不死?"曰:"咬破铁酸豏,因甚路上有饥人?"曰:"波斯去帽,蔗咬甜头。"又曰:"鱼以水为命,因甚死在水中?"僧问:"如何是佛?"师云:"牯牛背上立乌鸦。"僧云:"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"师云:"真州望长芦。"僧云:"如何是法身?"师云:"德山卓牌。"僧云:"如何是法身向上事?"师云:"劈来也好做柴烧。"僧问:"如何是衣线下事?"师云:"仙人礼枯骨。"僧云:"作么生是仙人礼枯骨?"师云:"六脚蜘蛛上板床。"僧问:"描貌不得处,如何是无位真人?"师云:"不厌笋斜出,岸悬花倒生。"僧云:"提掇不起处,如何是吹毛劒?"师云:"早地千寻浪,青天一阵雷。"僧问:"如何是宗门极则事?"师云:"眼裏瞳人踢绣毬。"僧云:"学人不会。"师云:"人心似铁,官法如炉。"上堂:"白玉阶前舞癞牛,虗空背上看扬州。眼中瞳子吹长笛,纸画仙姑踼气毬。"上堂:"古今佛法尽知,古今机用尽会。按下云头,不如无事好。释迦掩室,不是无事。净名杜口,不是无事。达磨面壁,不是无事。黄檗掩耳,不是无事。佛与祖师,皆非无事底人,觅箇无事底,也是腊月莲花。"延祐四年九月初三日,示灭。寿七十二,腊五十七,赐号明宗慧忍。
○苏州穹窿独木林禅师
初参石林于黄龙,林问:"你曾参见什么人来?"师从实吐露。林取坐具于师面前一拜云:"你作得我师。"便归方丈闭却门。师便归堂坐,不觉通身是汗。自后每见便云:"还我一拜来"师心热闷如是三年。一日室中林举"德山托鉢\"话,师复请问。林将公案举一遍师便问讯而出。林云:"末后句是有是无?却来道。”次日,师闻僧堂前钟声,豁然省得密启处意,便上方丈。林一见,便问如何是末后句。卓上有一两瓜,师便捧起云:"只这便是末后句。"林曰:"你四五日思量得这一句子?"师应声云:"莫相瞒好。"林曰:"密启正是何意?"师曰:"贼见贼。"林曰:"贼在什么处?"师即指云:"即这是。"寻呈一偈曰:"不识巖头密启时,有无之句几多疑。风吹柳絮毛毬走,雨打梨花蛱蝶飞。"林方许可。后到鴈山能仁参横川和尚,一见便问:"近来甚处?"师曰:"和尚试道看。"川曰:"道不得。"师曰:"道不得最亲。"川曰:"此是我语。"师曰:"切忌分别。"至明州报恩,值觉庵入室,提起竹篦云:"唤作竹篦则触,不唤作竹篦则背。"师把住竹篦云:"和尚离却这箇别道!"庵竪起拳头,师曰:"话作两橛。"庵打一下,云:"诸方即得,报恩门下喫棒有分。"师曰:"逢人但与么举。"庵有颂曰:"蒺藜徧地火漫空,峭壁悬崖路不通。不是四明林侍者,谁[拚-ㄙ+ㄊ]性命到其中。"先主苏城觉报,次主穹窿。上堂:"恁么,则五龙池畔,全彰古佛家风。不恁么,则花板台中,突出衲僧巴鼻。恁么不恁么,阖庐城动地雨花。然虽如是,于少室门风一点也使不着。何也?风定尧天濶,云开舜日明。"上堂,举佛眼和尚示众云:‘一日日,一时时,龙门老心自知。'“山僧则不然,一日日,一时时,要与空王为弟子,莫教心病最难医。"上堂:"若了目前法,便会西祖意。目前法即且置,如何是西祖意?"击拂子云:"晷运推移,日南长至。"上堂:"二由一有,一亦莫守。窦八布衫穿,风吹石臼走。"
○温州净光东石契禅师
上堂:"脚绊草鞋,肩横拄杖。不历所司,径登方丈。你有伎俩,我无伎俩。侍者烧香,行者点茶。你无伎俩,我有伎俩。"上堂:"一切静处,有湛然凝止之相。一切閙处,有视听言动之劳。蚯蚓斩为两段,两头俱动。"上堂:"灯笼拜露柱,露柱拜灯笼,与你发明过去尘沙劫边事。蛇吞鳖鼻,虎咬大虫,与你显示现行三昧。冬瓜直儱侗,瓠子曲弯弯,无你咬嚼处,无你近傍处。"上堂:"歇得念念驰求心,着衣喫饭,屙屎送尿,是脱生死法。不歇得念念驰求心,着衣喫飰,屙屎送尿,是生死,无际轮转不息。"上堂:"自从胡乱后,三十年不少盐酱。舌是斩身之本。"
○嘉兴天宁竺云昙禅师
初出世婺州治平,迁松江北禅金山昭庆,至天宁。上堂:"俱胝竪指,秘魔擎叉。雪峰辊毬,三平驾箭。总唤作西来祖意,三生六十劫。"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"惟一坚密身,一切尘中现。塼头瓦砾孤逈逈地,墻壁露柱硬紏紏地。青山绿水净躶躶地,草木丛林赤洒洒地。覰着则瞎,动着即错。切忌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"上堂:"五五由来二十五,余山不打禾山鼓。等閑拈起金刚圈,当阳坐断主中主。明眼人,莫莽卤,发机须是千钧弩。"卓拄杖下座。
径山石溪月禅师法嗣
○福州西禅柏堂祖森禅师
蜀重庆巴县人,俗姓杨,年十九。其父见师种性绝俗,俾事乡之崇因寺绍先,越三年得度,束包出峡。如浙一时宗匠,若癡绝、无準、石田、北涧,参谒殆徧,皆以法中龙象许之。石溪由虎丘升灵径,师皆依侍。一日,室中问云:"如何是父母未生前面目?"师答云:"棊盘石元在凌霄峰顶。"溪喝云:"更须下这一着始得!"师密领其旨,遂司藏钥。溪归寂,从灵叟源公于焦山国清,皆为第一座。出世口之般若,迁杭庆,远闽西,禅雪峰神光,晚复居西禅。上堂:"客从远方来,遗我径寸璧。中有一箇字,举世无人识。大藏五千四十八卷,是上头一点;传灯千七百则,是下面一人。般若不敢私藏也!要下箇音释!"卓拄杖云:"会么?类格切!"上堂:"古人道'即心即佛',又道'非心非佛',又道'不是心不是佛',庭前种莴苣,莴苣生火筯,火筯生莲花,莲花生木瓜,木瓜颠落地,撒出大油麻。"上堂,举'玄沙参次闻燕子声',遂云:"深谭实相善说法,要便下座寻。"有僧出云:"某甲不会。"沙云:"去!谁信你。"师颂曰:"娇娥羞倚玉楼粧,密把金针绣锦囊。轻薄少年楼下过,风前遥认绮罗香。"上堂:"佛佛禅禅,一犁春雨。万顷良田,远近青秧。漠漠往来,白乌翩翩。画也画不成,举也举不全。佛佛禅禅,新妇骑驴阿家牵?"上堂:"蛊毒乡水,莫甞皱眉。喫橄榄吐唾,嚼槟榔待得甘回。齿颊更须着意隄防,且隄防箇什么?饭中沙石,蜜裏砒霜。"临终书偈已,跏趺而逝。寿七十二腊五十三。
○江州东林明巖彻禅师
上堂:"三日雨,两日晴,子规苦苦劝归人。王孙醉眠芳草,游子烂走江尘。是汝诸人还猛省么?画角声前孚上座,野桃花下老灵云。"
○苏州虎丘无机慧禅师
上堂举同安察禅师因僧问'新岁方来,残年已去。莫有不受岁者么?'安曰:'有。'曰:'如何是不受岁者?'安曰:'作么生?'曰:'恁么则不受岁也。'安曰:'城上已吹新岁角,窻前犹点旧年灯。'师颂曰:"楼上鸣咿角已吹,灯前蝴蝶梦犹迷。如今要识不迁义,日出东方夜落西。"
○福州皷山鼎翁鼐禅师
上堂:"鼓声未动,古佛显露,堂堂及乎!纔动皷声,便见释迦走入诸人鼻孔中,弥勒跳入诸人眼睛裏,还觉顶门重么?"
○苏州万寿南州珍禅师
初住常熟甘草能仁,迁庐山开先,升万寿。上堂:"大道只在目前,要且目前难覩。欲识大道真体,不离声色言语。踏着底土埋塼头,撞着底灯笼露柱。毕竟大道,真体在什么处?"良久,下座。上堂:"眼若不睡,诸梦自除。心若不异,万法一如。大众唤什么作不睡底眼?唤什么作不异底心?"良久:"缲成白雪桑重绿,割尽黄云稻正青。"上堂:"耕而食,蚕而衣,天地造化,万物生于四时。说甚无修无证无念无为?山僧来年七十三岁,谁知道乙酉生人不属鸡?"
○清凉南叟茂禅师
上堂,举赵州谂禅师因僧问'道人相见时如何?'州云:'呈漆器'。师颂曰:"漱石冷冷石涧阴,乔松千尺带寒青。多应只看昂霄操,谁信根头有茯苓。"
○苏州虎丘云谷庆禅师
题血书《法华经》偈曰:"眼裏有筋皮有血,自家针劄自家知。一毫头上能通变,红菡萏花三四枝。"
○九江慧力圆中规禅师
上堂:"一夜春风浩浩,扫尽千花百草。"因忆临济向黄蘗喫六十拄杖,遂拍膝云:"知机良不早!"
径山虗堂愚禅师法嗣
○苏州虎丘閑极云禅师
上堂:"一茎草上明宗,面壁老鬍多虗。少实三转语中定旨,鹫峰聩祖暗展明收。全身奉重底无一点佛法,身心拨无因果底具无量殊胜妙义。者裏转得一步,便见皇都城裏人物骈阗,管絃杂遝,落星石畔。山明水秀,渔唱樵歌。可谓羲皇上人成佛子住。然虽如是,犹堕功勛量外一机。如何举唱?"击拂子:"彻底潮收青海尾,好看月上长珊瑚。”上岂():“多岐亡羊,多言丧道。蓦劄相逢,何曾欠少。岂不见天台桐柏宫,卢道士年一百二十岁,摄召行法极好。若也不信,问取洞庭山水仙太保。"上堂:"南薰凉薝,蔔香日长,无事靠胡床。乾坤稊稗,身世糟糠。苍苔满地无人到,付与蝉声送夕阳。"上堂举药山久不上堂,院主白云:'大众久思,和尚示诲'公案,师云:"当时若道得箇起动和尚,管取药山归方丈不得。"
注()岂疑为堂字
○四明定水宝业源禅师
本郡人,参虗堂于径山。凡宗门话头未能透脱者,必咨决老成。一日问虗堂云:"德山末后句,若谓有,德山焉得不会?若谓无,巖头又道德山未会。望和尚慈悲指示。"堂云:"我不会,汝去问云首座。"师去问云,适云游山归,索水濯足。师丞进水委身出手为摩捋之,却仰首问云:"德山末后句,某甲未识有无,望首座开示。"云以两手掇濯足水浇泼云:"有什么末后句?"师不明其指,明日见堂,具道问云事。堂云:"他无别语?"师云:"他道有什么末后句。"堂云:"那那我向你道他会得。"师当下释然。住后僧问:"记得僧问洞山'如何是佛',洞山云:'麻三斤'。意旨如何?"师云:"欵出囚口。"僧云:"又僧问赵州'如何是佛',赵州云:'殿裏底,'又作么生?"师云:"贵买贱卖。"上堂:"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,见犹离见,见不能及。"师拈云:"释迦老子四稜蹋地去也!还有人救得么?"喝一喝。上堂:"蒲团収足,未有长住而不行;拄杖横肩,未有长行而不住。舍彼就此,从西过东。了无佛干怀,亦无世谛留念。粗饭淡羹随缘度日,薰炉茗椀任意适时。一句酧恩如何敲唱?风定尧天濶,云开舜日明!"上堂举赵州和尚因僧问'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',州云:'庭前柏树子',僧云:'和尚莫将境示人'。州云我不将境示人。僧云:'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'州云:'庭前栢树子'。师拈云:"这僧未发问时,已自黛色参天二千尺。赵州再答一遍,岂止霜皮淄雨四十围?"上堂:"诸方谈禅浩浩,崇福并无分晓。土面灰头过时,住持职事不子。手臂长,衫袖小,直裰袈裟布觕皂。将无作有接禅和,笑倒保真泉大道。"上堂举古德道'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。'师拈云:"知有是?不知有是?"击拂子:"名利尽随骑马客,是非不到钓鱼人。"
○杭州净慈灵石如芝禅师
初住嘉禾兴圣,迁台之涌泉、嘉兴本觉。上堂:"奔蜂不能化藿蠋,鲁鸡不能伏鹄卵。衲僧九十日中,刚要蒸沙作飰。者一半那一半,劈腹剜心,穷坑易满。"上堂:"六月不热,五穀不结。波斯顶上罩晓镜,金刚脑后添生铁。岂不见云门大师道:'尽大地无纤毫过患,犹是转句。不见一色,始是半提。'更须知有全提时节。"卓拄杖,下座。上堂:"结夏已一月,光阴迅如注。水牯牛水草伤甘,寒山子饭饱弄筯。针膏肓,起沉痼。山僧有易简私方,普施诸人去也。"击拂子:"若饭食时,量彼来处。"
○灵巖竹窻喜禅师
上堂:"诸人每日行住坐卧,闻见觉知,俯仰折旋。攀附应接,头头妙用。圆融处处,神光具足。为甚闻钟声披衣,闻鼓声上堂?向这裏见得明白,许你七穿八穴,不然万紫千红零落尽,一年春事又成休。"
○四明雪窦禹溪予禅师
上堂:"如何是佛?即心是佛。与么会便不是。如何是佛?即心是佛,与么会方始是。金不愽金,水不洗水。两三行鹰冷云边,七八叶芦秋色裏。"
○葛庐覃禅师
颂'傅大士讲经公案':"双林大士太无端,又向梁朝露一斑。经旨未分玄路绝,一挥案上动龙颜。"
径山虗舟度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虎巖净伏禅师
淮安人,初由中天竺首座,出世潭州石霜。上堂:"廓落无依是何境界?风不鸣条,雨不破块。"以拂子击禅床,云:"尧舜之君,犹有化在。"上堂:"是句非句,全提半提。虗空剜孔窍,节目上生枝。似这般病,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,有什么过?"上堂:"机先领旨,句下明宗。云门拶得脚折,百丈喝得耳聋。落花三月雨,残梦五更钟。"上堂拈香择火:"运水搬柴不是神通妙用,着衣喫饭、屙屎送尿不是神通妙用,毕竟如何?放旷长如癡兀人,他家自有通人爱!"上堂:"点着便行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不拨自转,顶门上犹欠一锥,总不恁么。几般云色出峰顶,一样泉声落槛前。"上堂:"高山坠石,至平地而势自休;大海生波,遇无风而波自息。两头坐断,一法不存。那裏有明暗色空?那裏有山河大地?虽然,不是僧繇手,徒说会丹青。"上堂:"凌霄峰顶有一片碁盘石,方不方、圆不圆、平不平、仄不仄,提掇不动,穿凿不开,莓苔薜茘褁之不交,风雨烟云洒之不湿。以满天星斗万象森罗为一局棊子,白月则现,黑月则隐。自古自今,无人下得一着。衲子旁观有分,山僧试为下者一着。"蓦拈拄杖卓一下,云:"路从平处崄,人向静中忙。"
○苏州承天庸叟时中禅师
初参径山无準,次于冷泉见虗舟。其出世四明万寿。开堂拈香有云:"此香于淳化年间,凌霄峰顶瓦砾场中拾得,便知道地次;于乳窦峰前寒花亭畔皮肤脱尽,惟在真实;末后逗到飞来峰下直指堂前,撞着箇不分不晓、指南作北底老和尚,被渠一嗅嗅着,直得气息全无,熏天灸地"云云。上堂:"无心则差,用意则错。良医之门,如何发药?"抚膝一下,云:"睦州担板,普化摇铎。"上堂,举僧问云门'杀父杀母佛前忏悔,杀佛杀祖向甚处忏悔?'云门云:'露',师颂云:"一般春色未甞偏,白白红红各自妍。路转溪回风景好,五须弥顶浪滔天。"上堂:"释迦老子四十九年说要且说不到,达磨大师九年冷坐要且覰不破。说不到、觑不破,海神知贵不知价,留与人间光照夜。"上堂,举古德道:"'君若无心得似风,飞沙走石不乖空。但于事上通无事,见色闻声不用聋。'大众!古德与么说话,早是压良为贱了也,双峩则不然。君若无心得似风,东西南北路头通。箇中声色非声色,云自高飞水自东。"上堂,举'三分光阴二早过,何曾动着。灵台一点不揩磨,争恠得他。'"贪生逐日区区去,也是寻常行履处,唤不回头争奈何。前无达者后无人,承天与么批判诸人,不得随语生解。"卓拄杖一下。
○四明天童竺西妙坦禅师
族金氏,婺之浦江人,母张梦莲花产于庭而生。依同里慧香净月为师,既得度,下涛江,登天竺,从晦巖照公妍究三观一心之旨,会虗舟唱道灵隐,委身事焉。一日,室中,舟问:“如何是良遂知处,诸人不知?”师答曰:"冬瓜直儱侗,瓠子曲弯弯。"舟咄曰:"如斯见解不离教乘。"师拟答,舟以拳劈面便打,师有省,遽作礼,趍出,舟即命为侍者。舟涖径山,召掌书记。西游,见觉庵真于承天,寻主无锡保宁,迁慧山,移华藏,退处承天,久之,乃赴灵巖,居数月,复遯于虎丘祖塔大德。戊戌被旨,仍主华藏逾十年,至大戊申迁。天童上堂:"静处閙浩浩,閙处静悄悄。谨白参玄人,莫向两头讨,出门总是长安道。"上堂:"霜露既降,木叶尽脱。古者道:'有寒暑兮促君寿,有鬼神兮妬君福。'是你诸人还觉寒毛卓竪么?忽若死灰裏火发,燎却面门,便是参学事毕。"喝一喝。示众:"五日风,十日雨,野老不知尧舜力,今日三,明日四,悠悠空度少年时。大众还知天童苦心处么?昨夜三更月到窻,杜鹃啼在深深树!"
承天觉庵真禅师法嗣
○江州庐山东林泽山[戒-廾+一]咸禅师
病起,上堂:"寒一上,热一上,左之右之,七颠八倒。明头暗头,千思万想。大地长时,动摇四至,罔知所向。待令冷汗通身,顿觉神清气爽,便解信口呼五作六,信手抛三放两。诸仁者要论衣单下工夫,总不出这箇模样。"喝一喝。上堂:"祖意教意,全提半提。翻风蝴蝶舞,呼雨鹁鸠啼。海上明公秀,赵州东院西。"上堂:"行脚参寻,等是不着,便一切事闻如不闻,一切事见如不见。"拍禅床:"西风一阵来,落叶两三片。"上堂:"日迟迟,风细细。解脱门开,不可思议。土宿骑黄牛,那咤伸八臂。吽!吽!"上堂:"少减多添,将无作有,此是通人分上事。虎丘直下儿孙偏用省数,须一是一二是二始得。"
国清溪西泽禅师法嗣
○易首座
字无象,宋将家子夏氏。膂力过人,武技最精,曾袭父职,不乐,弃官。隷上虞奉国寺出家落髮,其师俾诵心经,三日不记一字,因大恶。俄有僧曰妙峰者,过其寺谓其师曰:"此人好危坐,恐是禅定中来,可以与我。"其师忻然命与俱,首抵雪窦挂搭,孜孜参究,脇不至席。忽一日定去,屹如枯株,经七日徐徐出定,似有庆快。清夜徐步廊庑间,有正首座者云:"且喜大事了毕。"师不答,指所见钟楼,肆口说偈云云。即抵华顶,见溪西,往复勘辨悟旨,踢倒香倚即行。又往见天目高峰,机语尤契,合俾为首座。至正初来明之海会,机绝诸缘,影不出户,道具不离侧,人咸仰之。甲午正月忽谓侍僧曰:“吾俟来月二十四日,暂游戏江东。”至期,沐浴更衣趺坐告众曰:“吾前日岂不向汝道,今日游戏乎?”言讫,乃泊然而逝。
仰山雪巖钦禅师法嗣
○杭州天目高峰原妙禅师
十五岁出家,十六岁为僧,十八习教,二十更衣入净慈。参断桥和尚习禅,遂立三年死限用工,虽切,未有入处。时雪巖闲居北涧塔,遂往请益。方问讯,即被打出。次日复去,始得相见。巖问已前参究处,师一一答了。巖令看无字话,从头开发做工夫一遍,日前所积之疑当下便得豁然。巖又令日日上来一转,要见用工处。自后一入门,巖便问:“阿谁为你拖者死尸来?”声未绝,便打。日日如此,正被逼拶,方有些涯际。值巖赴南明请师,遂上径山度夏。忽一夜梦中,忆着断桥和尚所举万法归一话,自此工夫打成一片。又一日至三塔阁上讽经,忽覩五祖和尚真讚,末后云:“百年三万六千朝,返覆看来只这汉。”日前被巖问拖死尸句子,蓦然打破。虽然如此,日用中尚不得自由,如欠人债相似。后侍巖赴天宁,途中巖诘问曰:“日用浩浩时,还作得主么?”师答曰:“作得主。”曰:“睡梦时作得主么?”曰:“作得主。”曰:“正睡着时,无梦无想,无见无闻,主在甚么处?”师无语。巖却嘱云:“从今日去,也不要你学佛学法,也不要你穷古穷今。但只饥来喫饭,困来打眠,纔眠觉来,却抖擞精神:我者一觉,主人公毕竟在甚处?”师遵守此语,及五年,偶寓一庵宿睡觉。正疑此事,忽同宿道友枕子堕地作声,打破疑团,如在网罗中跳出,日前所疑,佛祖誵讹公案,古今差别因缘,恰如泗州见大圣,远客还故乡,元是旧时人,不改旧时行履处。至元丁亥冬,众请开堂,师室中垂语曰:“大彻底人本脱生死,因甚命根不断?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,因甚有明与不明? 大修行人当遵佛行,因甚不守毗尼? 杲日当空,无所不照,因甚被片云遮却? 人人有箇影子寸步不离,因甚踏不着? 尽大地是箇火坑,得何三昧不被烧却?”示众:“有一物明历历,佛祖覰不破,大地无人识。常在舌头尖,尽力吐不出。吐得出,也是胡饼裏呷汁。”示众:“海底泥牛[口*(衔-金+缶)]月走,巖前石虎抱儿眠,铁虵钻入金刚眼,崑仑骑象鹭鸶牵。此四句内,有一句能杀能活,能纵能夺。若捡点得出,许汝一生参学事毕。”上堂:“日正暄,春已暮。花片片,随流去。”拈拄杖云:“拄枝杖头一点红,馨香徧界无人顾。大众顾不顾即且止,毕竟一归何处?”掷拄杖下座。上堂,举僧问长庆“众手淘金,谁是得者?”,庆云:“有伎俩者得。”僧云:“学人还得也无?”庆云:“大远在!”师拈云:“西峰不然。今日忽有人问:‘众手淘金,谁是得者?’只向他道:‘阿谁无分?’”又云:“学人还得也无?犹嫌少在。”将终,书偈云:“来不入死关,去不出死关。铁蛇钻入海,擡倒须弥山。”
○杭州径山虗谷希陵禅师
婺州人。上堂:“直指人心,曲垂方便。石巩张弓,三平架箭。”上堂:“见处平常,用处平常。截鹤而短,续凫而长。有见恁么道,便道我会了也。西天鬍子因甚没髭鬚?”
○湖州道场及菴宗信禅师
婺之方氏。僧问:“一念未兴时如何?”师云:“名不得。”僧云:“名不得后如何?”师云:“初八二十。”上堂:“千说万说不如亲见一面,东去西去无过,只要到家。”竪拂召大众云:“见么见了?”击拂云:“到也到了,且其中事作么生?”以拂子画一画,云:“不是与人难共住,大教缁素要分明。”上堂,举巖头访仰山,纔跨门便提起坐具,云:‘和尚。’仰山拟取拂子,巖头云:‘不妨好手。’”师云:“仲尼温伯雪,目击而道存。千古之下,谁是知音?”顾视大众云:“不可谓秦无人。”上堂,举杉堂长老问仰山和尚云“学道人还假悟也无?”山云:“悟则不无,争奈落在第二。”师颂云:“油煎石磉盘,一口吞一箇。不是不与人,只缘劈不破。”上堂,举僧问赵州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”州云:“我在青州作一颔布衫,重七斤。”师颂曰:“万法归一一何归?南海波斯舞柘枝。青山只解磨今古,流水何曾洗是非。”
○酃县灵云铁牛持定禅师
吉安大和王氏,宋尚书贽九世孙也。依雪巖于仰山,服杜多行。巖示众有云:“兄弟家做工夫,若也七日夜一念无间,眼不交睫,无箇入处,斫取老僧头作舀屎杓。”师闻,遂励精奋发。因为众持茅,众患痢,师委身,事之未几,亦有疾。医谓不可治,乃取一触桶于屏处,危坐其上,单持正念,七日不动。忽觉山河大地徧界如雪霁月明,堂堂一身,独露乾坤之外。久之,似闻击木声,徧体汗流,其疾亦顿愈。遂请陈于巖,巖诘之,酧对无滞,复示以偈曰:“昭昭灵灵是什么?眨得眼来已蹉过。厕边筹子放光明,直下元来只是我。”寻为大僧。一日巖上堂举“亡僧死了烧了,向什么处去?”自代云:“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”师于言下疑情蕩然,身如涌高丈许。即造方丈曰:“适来和尚举扬般若,惊得法堂前石狮子笑舞不已。”巖云:“你试道看。”师云:“劫外春回万物枯,山河大地一尘无。法身超出如何举?笑倒西天碧眼胡。”巖敲面前卓子云:“山河大地一尘无,者箇是什么?”师作掀倒势,巖笑曰:“一彩两赛。”巖巡堂次,师以楮被褁身睡。巖召至方丈,励声云:“我巡堂,汝打睡。若道得即放过汝。”师答云“铁牛无力懒耕田,带索和犂就雪眠。大地白银都盖覆,德山无处下金鞭。”巖曰:“好箇铁牛也!”因以为号,游方至衡阳酃县,爱其桃源山幽深,结屋而居,酃人翕然从化,寺成,榜曰灵云。大德七年癸卯正月十五日,示寂。函全身于陶具,三年启视,坐如生,爪髮俱长,乃建塔于其上。
○高丽铁山琼禅师
湘潭人,年十三。因一僧教导,方知有佛法,但以诵经礼佛为事。见经云:“种种供养,非报佛恩。惟发菩提心,能报佛恩。”然不知菩提心作么生发。又见《法华经》云:“新发意菩萨常于间处,修摄其心。”自此乃学坐禅。二十二为僧,二十四受具,往参雪巖,于仰山值岁歉不纳,逕到石霜讨住。众中有庚首座,他是有发明者。师遂亲炙,学坐禅。偶见雪巖坐禅,箴思量做处不曾从这裏过,乃复上仰山。久之,方得归堂。一日,巖上堂有云:“兄弟家终日在蒲团上瞌睡也,须是下地后架头走一遭。冷水灌漱洗开两眼,却上蒲团上竪起脊梁,壁立万仞,单单提一箇无字,如关云长百万军中斩颜良头相似,斩得头来,百万军众总不知。诚能如是用工七日七夜,若不悟去,斩取老僧头去作舀屎杓。此是老僧四十年前已用之工。”师闻如是说,便咬定牙关,依彼所说而坐。至第四日夜,忽觉如劈破髑髅相似,又如万丈井底掇出在虗空中相似,突出这一段光明露裸裸地在面前,直是无着懽喜处。次日见巖,纔入门巖便问:“什么人?”师云:“某甲。”巖云:“有什么事?”师云:“门前好五凤楼。”巖以拄杖连打二三十下,却坐定。问数转语,师一一答了,巖云:“未在,更去做工夫。”师寻以纸求语,巖示以偈曰:“一拶虗空粉碎时,花开铁树散琼枝。绍隆佛种向上事,脑后依前欠一槌。”已而至庐山东巖作夏。一日东巖开堂次,举“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”,师云:“抱赃呌屈。”又云:“不是心,不是佛。”师云:“眉间放出辽天鹘。”巖命师掌藏教,未几,巖迁育王,师送入院,又请充后堂。后到苏之休休,见蒙山,机契,蒙山甚喜,请居第一座。冬节秉拂云:“冬在月头卖被买牛,冬在月尾卖牛买被。”卓拄杖云:“者裏无头无尾,中道齐休,行也休休,坐也休休,住也休休,卧也休休。睡眼豁开,五云现瑞。光风霁月,无处不周。梅绽枯枝古渡头,风前时复暗香浮。虽然到此,向上一路,万里崖州!何以见得?”靠拄杖云:“休休!”蒙山谓人曰:“说禅还是铁山始得。”高丽国王钦师道德,具礼币遣使专请。师至彼国,玄风大行,得度者甚伙。因洪宰相请普说,有云:“蒙山和尚宗门旨要,最亲最切。前辈到处不到处,悉捡点得出。细大法门,莫不精通。从前承师友教导者多,独蒙山胜他前辈。所谓纵擒杀活掣电之机而得自在。”雪巖道:“如人入海,轻入轻深。”蒙山道:“犹如剥珠,愈剥愈光。”二老之言,若合符节。师终时甚多灵异。
净慈断桥伦禅师法嗣
○杭州净慈方山文宝禅师
上堂:“三世诸佛,六代祖师,在你诸人脚跟下。还有踏得着者么?”良久云:“若踏不着,三世诸佛六代祖师在你诸人顶[宁*页]上屙!”上堂:“山僧一夏与诸人说底总是世谛之谈,与那事略无干涉。若要与那事相应,直须向世谛中明取。傥不如斯,向后逢人切不得道在祇园过夏。”上堂:“一鸡二犬三豕四羊,新年佛法已为举扬。傥或观听尚留,便见五马六牛七人八穀去也。”上堂:“百骸俱溃散,一物镇长灵。”拈拄杖:“者箇是拄杖子,那箇是长灵一物。”掷下拄杖:“何似南山鳖鼻蛇?”上堂:“一夏以来,东敲西击,费尽手脚为汝诸人得彻困,赖是恬然不顾。设若一箇半箇眼睛定动,老僧定入无间地狱。”臈八上堂:“北斗七、南斗八,夜夜光生,人人眼活。老瞿昙突然道箇:‘奇哉!’是甚?树栽竹栽鱼栽菜栽。”上堂:“禅和家气宇如王,几肯放头低人半箬叶地?为甚逗到今日,各各不敢做一动子?”良久:“山中九十日,云外一千年。”
○杭州净慈古田垕禅师
初住扬州雍熈,迁广德灵山,安吉凤山,吉州东山,吴中虎丘,台州慧因天宁,杭州中天竺。上堂,举傅大士颂曰“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”师拈云:“乡谈满口,也怪他大士不得。灵山亦有一颂:赤脚过乾溪,草鞋绊树生。仰身喫一颠,肚下污黄泥。”解夏,上堂举古德“一夏不与兄弟说话,大开东閤。”有僧自歎云:“只么空过,不望说佛法。得闻正因二字,亦得把飰呌饥。”德闻云:“闍梨莫嘶速。若论正因二字,也无这多口汉。”德复扣齿云:“适来不合,与么道也是倒抽书。”邻壁老宿闻云:“好釜羹被两颗鼠粪污却。”拈却卦盘复云:“古人三寸咽喉,被灵山一掐搯定了也。”顾视左右云:“莫有与伊出气底么?”便下座。上堂:“此土清规,画圈禁蚁。西天古制,缚囤关羊。今日尽情革去,别立条章。”击拂子云:“依旧薰风殿阁凉。”上堂,举“世尊陞座,大众集定。迦叶白搥云:‘世尊说法竟。’世尊便下座。”师拈云:“元首明哉,股肱良哉。虽然如是,还知太平无象么?”上堂,举古德道“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”又古德云“挂在壁上。”师拈云:“好一宝,无端被二大老韫椟而藏之,凤山今日与诸人打开去也。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。”便下座。上堂:“赵州倾鸩毒于茶瓯,不能烂院主肠肚。嬾安露霜刀于笑面未即断疎山命根。若是吾乡我里之人,决不敢轻易动着。何故?台州性一触便发。”上堂:“江南两浙,春寒秋热。一雨便凉,莫言不说。”上堂,拈拄杖卓一下,云白:“大众!”众举首,遂靠拄杖云:“且待别时开炉。”上堂:“南山自罹回禄之后,不敢道着火字,亦不敢动着死柴头。今日开炉且拨冷灰看。”以拄杖拨云:“照顾燎却眉毛。”至元壬辰四月十四日,终于净慈丈室。
○温州能仁藏室珍禅师
台州人,初住大同。上堂:“吾法二千年后不移毫髮。达磨大师预将后人田园,界至高低作一白契籍没了也。至若穷山深谷,猿狖昼啼,草木尘毛,形影相杂处,各住本位,各演本法,咸彰未兆之前,共助无为之化。新大同出来,亦只作得箇证明而已,争敢妄通消息?虽然如是,台州管内近有七处开堂。”复举僧问大同济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”,济云:“庭前一丛竹,经霜不自寒。”僧云:“毕竟如何?”济云:“只闻风击响,知是几千竿。”师云:“如人善舞,节拍相成。只是罕逢别者。忽有问新大同‘如何是祖师西来意’,只向道拄杖开封,毕竟如何?卸下衲衣,痛与一顿。”上堂:“大道通衢,曾无傍径,青天白日,何用指迷?新能仁惩时不轨,努力出头来将。从上古德间家泼,具德山棒、临济喝、石巩弓、秘魔叉一时籍没,普请大地人归家稳坐。”乃拍手笑云:“且喜天下太平。”溪亭晚坐,偈曰:“雨饱山田稻正香,溪亭贫坐晚风凉。今无监院鸣参鼓,得听寒螀送夕阳。”
○西禅末宗本禅师
听蛙,偈曰:“头戴青苔咄咄鸣,千山虗寂月初明。一机顿发空诸有,太雅松风无此声。”
○温州江心啸云庄禅师
上堂:“世尊不居灵鹫,老鬍不涉流沙。智者不来金地,宿觉不在永嘉。黄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。”
○光孝雪矶纲禅师
上堂:“我宗无语句,亦无一法与人。徧地刀鎗,通身泥水。光孝只知检点.德山老汉自己不觉开眼尿床。”上堂:“眉毛眨上,电影难留。丝毫念起,万里崖州。休去歇去,古庙香炉去,冷湫湫地去。债有主冤有头,三世如来盌脱丘。”喝一喝。上堂:“放开线,路重重。铁壁银山,不动纤尘。处处七花八裂,恁么则释迦虗费口业,净名徒然杜词。有人会得,钱唐江潮一日两度,不是差异底事。不然拄杖子用得恰好。”以拄杖卓一下。上堂:“十方无影像,三界绝行蹤。叶落千巖雨,松号万壑风。多有人到这裏,只么打住。三十年后,宁免换手搥胸。”
○象山新安雪山昙禅师
闽中人,蚤从断桥得旨,相依方山于瑞巖甚久。甞着《禅门宗要》,凤山一源灵称羡此书。其中提掇古人不到处,余不能及。其首萹云:“我宗无语句,亦无一法与人。已是枝蔓了也。后代而降口耳授受,何左途哉?”或理于玄妙,则曰:“风动尘起,云行鸟飞。动作施为,无非是道,去道远矣。”或堕于空寂,则曰:“身如槁木,心如死灰。绝虑忘缘,静观默照谓道在,是去道远矣。愚常考诸古如神光,三拜依位而立,有所传耶?无所传耶?鲁祖面壁有所说耶?无所说耶?起模画样,百丑千拙。若谓之不立文字,教外别传,吾宗扫土而尽。”
○四明隆教绝象鑒禅师
颂孚公勘鼓山赴大王请话:“洞天无壁月无遮,朝斗先生叩齿牙。风撼古坛松子脱,打反头上帽檐斜。”
○归宗竹屋简禅师
上堂,举鼓山晏国师参雪峰,峰搊住云:“是什么?”山释然了悟而忘其了,唯举手摇曳而已。峰云:“子作道理耶?”山云:“何道理之有?”峰抚而印之。师颂曰:“蓦被曾郎搊着胸,平生途路忽然穷。无端擡手轻摇曳,笑倒南方大顶峰。”
天童西巖惠禅师法嗣
○四明天童东巖净日禅师
僧问:“三圣道:‘我逢人则出,出则不为人。’意旨如何?”师云:“车不横推,理无曲断。”云:“兴化道:‘我逢人即不出,出则便为人。’又作么生?”师云:“梵音亭下月临泉。”上堂:“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毗耶。白昼讹言妖语,不知閧动几家。直得杨岐三脚驴,走徧天涯海涯,夜来依旧宿芦花。”上堂:“一日日,一时时,口如鼻,眼如眉。飜覆看渠渠是谁?”良久:“未明三八九,难辨力围希。”上堂:“万法本閑,唯人自閙。”喝一喝:“苦瓠连根苦,甜瓜彻蔕甜。”临终垂诫云:“吾灭后,但依常僧例,三日后茶毗,一切丧礼并免。历观前辈遗嘱,或令露骸松下,或化骨藏之众塔,或投于江。去后往往为诸徒藉此白占常住山地,造塔建庵为温饱计。岂为师弟子之道哉?故述一偈以示二三子:“以天为盖地为函,底用重营墖与庵。煅骨焚躯言已出,勿违吾志重吾慙。”
○饶州荐福月涧明禅师
上堂:“五千四十八卷破故纸,一千七百烂葛藤。其间说长说短、说玄说妙,至于疏解笺注,胡批乱判,总是杜撰僻说,带累后代儿孙。刺头入烂泥中,何有了日?”蓦拈拄杖,画一画,云:“山僧为诸人一时扫绝去也。”卓拄杖:“野色更无山隔断,天光直与水相通。”
○洪州翠巖水庵讷禅师
上堂:“日可冷,月可热,众魔不能坏真说。三乘十二分教尽是妄谈,且如何是真说?”拍禅床,云:“山上鲤鱼吞石螺,海底泥牛嚼生铁。”
○天宁月舟乘禅师
作无参偈曰:“得罢休时便罢休,南询着什么来由。情知五十三知识,门掩西风一样秋。”
灵隐退耕宁禅师法嗣
○金陵蒋山月庭忠禅师
潭州人。上堂:“入门便棒,入门便喝。临济德山,现钱足陌。诸人还知落处么?六月不热,五穀不结。”上堂:“离四句绝百非,西来祖意觌面提持,拟心凑泊隔云泥。”上堂:“松风凉,秋夜长。虫鸣古砌,叶堕银床。何事五湖云水客,甘心流落在他乡。”
○杭州中竺旨堂宗禅师
上堂:“隔山见烟便知是火,隔墻见角便知是牛。咄哉!不快漆桶,我更问你参学,眼在什么处?”上堂:“诸德行亦禅、坐亦禅,未到曹溪时语。到了曹溪时语,若与么,永嘉大师正好行脚。”上堂,举僧问百丈:“如何是奇特事?”丈云:“独坐大雄峰。”师云:“老百丈与么道未为奇特。或有问山僧‘如何是奇特事?’只向道:‘中峰今日开堂’。”上堂:“诸兄弟南来北往,京三汴四,行脚事未问。你还知诸方老宿向上提持么?”良久:“路遥知马力,岁久见人心。”上堂:“千了百当孤峰独宿,七间僧堂甘心閑却。中峰与么道,也是按牛头喫草。”
天童别山智禅师法嗣
○湖州西余大觉竹洲修禅师
上堂:“有来由,没己鼻。一种春风,万般花卉。年年费尽巧精神,见彻根源能有几。直饶见得亲切,也是玄沙道底。”上堂:“一叶坠林端,山河珠走盘。随流能转物,世上独称尊。离微不犯,切忌垛根。不见古人曾有言:‘犹是王老师儿孙。’”
○西林松巖秀禅师
上堂,举玄沙参次闻燕子声,沙云:“深谈实相,善说法要”。便下座。时有僧请益,示:“某甲不会。”沙云:“去,无人信汝。”师云:“深谈实相善说法要,鉢盂着柄虗空掘窖。者僧请益利刃有蜜,玄沙道:‘去,无人信汝’,甜瓜彻蔕甜,苦瓠连根苦。”
净慈愚极慧禅师法嗣
○福州雪峰樵隐悟逸禅师
俗姓聂,绝岸湘手度弟子。上堂:“开口道着,不在口皮边。举足踏着,不在脚跟底。万物一马,天地一指。临济德山,讨甚巴鼻。”上堂,举僧问投子:“春雨霖霖,百草为什么不抽芽?”投子云:“巴蕉只么长。”僧问法眼,法眼云:“却是本色百草。”师云:“二大老与么答话,如慈云密布甘雨普沾。争奈不能活这僧焦芽败种。山僧若见他与么问,拈拄杖劈脊梁便打也。教他知道,近水柳先绿,向阳花易红。”上堂:“巧梓顺轮桶之用,枉直无废材。良御适险易之宜,驽骥无失性。喝下知归,棒头取证。临济德山,未能尽令。”上堂:“子湖立牌于门下,千金嫁蛊毒。德山卓牌于閙市,五綵缦毒缸。锺山这裏终不学他这些伎俩,寒暄语话一切如常,早是龟毛数丈长。”上堂,举白云和尚云:“开口时末上一句正道着,举足时末上一步正踏着。为甚到底鼻孔不正?只为寻常见他顽了,所以不肯发心。白云今日劝诸人发心去,乃云:‘一。’”师云:“白云师翁与么说话,大似自家心裏急他人未肯忙。锺山这裏一箇箇总是发心底,要且不用劝他。何故?青山碾为尘,白日无閑人。”上堂,拈拄杖:“一径直,二周遮。道吾舞笏,秘魔擎义。”掷下拄杖云:“何似南山鳖鼻蛇。”
○杭州灵隐竺田悟心禅师
初住南康天宁,迁庐山罗汉,转栖贤至圆通,后升灵隐。僧问:“诸佛出世,接物利生。和尚出世,有何方便?”师云:“一举四十九。”僧云:“还许学人领会也无?”师云:“三十年后。”僧云:“和尚眼空,佛祖为什么不识某甲问头?”师云:“放汝三十棒。”上堂:“若约祖师门下,直尔无你开口处,无你措足处。你若问佛,佛是名句。你若问法,法无相状。二六时中但回光返照,不用别求,穷劫至今,一道神光初无间歇。诸禅德,祇如是见不用疑惑,便是报佛祖之恩,报国王之恩。古者道:‘歇即菩提。’各自努力。”上堂,举夹山示众云:“百草头上荐取老僧,閙市门头识取天子。”师云:“草鞋跟底认取达磨大师。”上堂:“不着佛求,不着法求,不着僧求,蒲团上端坐,针眼裏穿线。西风一阵来,落叶两三片。”
○杭州灵隐千濑庆禅师
上堂,举玄沙因僧问:“尽大地是一颗明珠,因甚学人不会?”沙云:“用会作么?”师颂曰:“白髮渔翁理钓舟,烟波万里思悠悠。苹花冷照江天雪,醉卧不知明月秋。”
○舜田满禅师
送僧,偈曰:“昔年曾入长蛇阵,重整风前旧战袍。春醉马蹄花影乱,一鞭暗日上凌霄”。
育王顽极弥禅师法嗣
○四明育王东生德明禅师
上堂:“今日初一,明日初二,冻解寒巖,春回大地。江路野梅香,漏泄西来意。”上堂:“目前无法,六鳌头戴远峰青;意在目前,大海波澄春水绿。不得作境话会,切忌佛法商量,只如高提祖印,丕赞皇猷。又且如何举唱?海国乾坤阔,蓬莱日月长。”颂临济参黄蘗话曰:“梅边春尽已三分,戏蝶游蜂总未闻。恠底清香轻漏泄,一枝斜亚竹篱根。”送僧见荐福泽山,偈曰:“上人参礼何方去,玉几难为指路头。有箇长汀憨布袋,如今出现在饶州。”
龙翔笑隐訢禅师法嗣
○应天府天界觉原慧昙禅师
天台杨氏,母贾,梦吞明珠而有娠,及生,广颡丰颐、平顶大耳,相甚异焉。长依越之法果大均学出世法,迨冠,薙染具戒,习华严于高丽教公,听止观于上竺澄公,已而,皆弃去。时广智在中天竺,师造焉。智问曰:“何处来?”师曰:“游山来。”智曰:“笠子下拶破洛浦徧参底,作么生?”师曰:“未入门时呈似和尚了也。”智曰:“即今因甚不拈出?”师拟议,智便喝。师当下脱然有省。一日,智展两手示师曰:“八字打开了也,因甚不肯承当。”师曰:“休来钝置。”智曰:“近前来为汝说。”师即掩耳而出,智颔之。及广智奉勑为龙翔开山住持,师随至掌藏钥,继分座,至顺辛未行台檄,师出世牛头山祖堂。至正癸未升清凉,道行闻于帝师,授以净觉妙行之号。乙未迁保宁,丙甲太祖高皇帝定建邺,师谒于辕门,见师魁伟杰特,歎曰:“真福慧僧也!”命主蒋山,丁酉赐龙翔为大天界寺,诏师住持,御书“天界第一禅林”六大字揭于门,以旌宗极。师室中示僧曰:“二六时中无你啗啄分,无你趣向分,会么?”僧罔措。师曰:“未明三八九,难免自沉吟。”示众曰:“春风浩浩,春日迟迟,黄莺啼在百花枝,箇中无限意,毕竟许谁知。”语未既遽,有僧问曰:“心意识遏捺不住时如何?”师厉声曰:“是谁不住!”上堂:“六月一日前,万象森罗替说禅;六月一日后,八角磨盘空裏走。今朝正当六月一,无位真人赤骨律。金毛狮子解翻身,无角铁牛眠少室。十圣三贤总不知,笑倒寒山并拾得。”上堂:“朝到西天,暮归唐土,鑒在机先未敢相许。保宁八字打开了也,莫有控勒不住者么?”下座。上堂:“拥之不聚,拨之不散。类之不齐,混之不滥。绝照忘缘,十方坐断。隔江招手见誵讹,尽力承当得一半,蒋山与么提持,驴年也未梦见。”上堂:“只箇现成公案,众中领解者极多,错会者不少。所以金鍮不辨,玉石不分,龙河者裏直要分辨去也。张上座李上座,一箇手臂长,一箇眼睛大,总似今日达磨一宗,教甚么人担荷?”“嘘”一声下座。上堂:“经有经师,论有论师。龙河放一线,道分科列段去也。”拈拄杖卓一下,云:“且道是何章句?”上堂:“威音王已前,弥勒佛已后,有箇现成公案,未敢与汝说破。何故?心不负人,面无惭色。”上堂:“恢杨岐宗风,坐南泉鉢位。佛祖命根,衲僧巴鼻。”卓拄杖云:“东头买贱,西头卖贵。”示众:“文远当年侍赵州,东司说法未轻酧。回光一念分明处,午夜霜清月满楼。”至大元年大内新成,上将登宝位,诏师引千二百僧披阅藏经用严清净觉地。师陞座说法,上亲帅羣臣座前瞻听,大悦,出内,帑帛以赐。洪武元年戊申春开善世院,诏师领院事,脱紫衣及金襕方袍,御製诰章。其略曰:“自予肇业,命汝匡宗。德风振起于法门,景运赞襄于家国。特授演梵善世利国崇教大禅师。”时章缝之士以释子为世螙,奏请除之。上以疏章示师,师对曰:“孔子以佛为大圣人,以此知真儒必不非佛,非佛必非真儒矣。”上亦以佛之教阴翊王度,却不听。庚戌夏六月廷议西域末臣伏。 上以彼域敦尚佛乘,特命师往。 诏尚书赵某为之副,师承命,即日登途,衣盂之资一无顾惜。辛亥秋道憩僧伽罗国其,王奉师于佛山精舍,执弟子礼。九月示微恙,二十六日沐浴更衣,亟命尚书至,谓曰:“某幻缘终此,不能复命矣。”仍诫谕左右,屹然端坐。夜过半,问曰:“天明也未?”对曰:“未也。”少顷复问,对曰:“日出矣。”遂恬然而逝,世寿六十八,僧臈五十三。其王奉棺茶毗,收舍利齿牙舌根祔葬彼国辟支佛塔。甲寅冬,尚书赵某还朝陈其事, 上闻而嗟啅,勑天界住持宗泐,以师遗衣,藏于雨华台之左。
○杭州灵隐用贞原良禅师
别号介庵,苏之吴县人,范文正公第三子、尚书右丞恭献公讳纯礼之九世孙。父伯和,母郑氏,生二子,长叔敔,次师也。年十五,从里之迎福院受弥薙髮,依北禅泽法师学天台教观。因天平住山士瞻[打-丁+((兴-(一/口)+(巨-匚))/火)]公劝其从禅,于是往见广智于龙翔。智问:“汝自何来?”师曰:“苏州北禅来。”智曰:“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行脚事。”师拟议,智便喝。师礼拜而退。次日又见,拟伸问,智又喝,师俛首。智曰:“思而得之,落在第二头去。”师遂有省,乃执侍左右,久之尽得其要旨。复往谒石室瑛公于育王室,俾掌藏教。至正壬午行宣政院檄,师出世嘉兴资圣,迁越之天章,移杭之中天竺,陞灵隐,示众曰:“夏末秋初,衲僧家东去西去。拄杖头拨着一箇会佛法底便是祸事,三世诸佛搆不着,历代祖师搆不着,天下老和尚搆不着。喝!”又曰:“百千法门,无量妙义,一毫头上识得根源,万两黄金亦消得。因甚云门道:‘还我九十日饭钱来!’盖谓炉鞴之所多钝铁,良医之门足病人。向上更有事在,其间别有商量。达磨一宗,扫土而尽。”洪武四年正月十六日化去。先一日谓左右曰:“明日巳时行矣。”至时,澡浴端坐,侍僧请偈,乃书曰:“今年五十五,打破虗空鼓,不涉死生关,讨甚佛与祖?”须臾寂然而逝。
○杭州净慈懒庵廷俊禅师
用彰,其字也,世居饶之乐平,姓董氏。从里之大云辑公出家,年二十薙髮受具,二十又五游方,历庐山诸剎,久之,往浙中,见月江印于吴兴何山。印曰:“未入门,来相见了也。”师曰:“凤栖不在梧桐树。”印曰:“不是,不是。”师疑之。执侍期岁终不契。时广智阐道杭之中天竺,师往谒。智展两手示之,师即礼拜。智曰:“见什么?”师曰:“骅骝堕地,志在千里。”智歎曰:“子黄龙佛印流也,善自护持。”灵隐东屿寻命掌记室。天曆初,文宗即金陵潜邸,建大龙翔集庆寺,广智为开山住持,延师居第一座,讲行清规,号令广众,遂致法席全盛。至正二年,行宣政院选师住苏之白马,继迁吴兴资福,作大殿山门僧堂厨库方丈,仅五载而大完。再迁绍兴能仁、杭之中天竺、净慈国朝,洪武元年浙西僧道以赋役集金陵,师在行,寓锺山。五月二十三日,端坐如常,寂然久之。侍僧意师欲去,膜拜请偈。师瞠目曰:“缘未尽则住,缘尽则去,何偈为?”顷之则逝。天界觉源昙公法门昆仲为力治丧事,世寿七十,僧腊五十。
○四明育王约之崇裕禅师
毗陵陈氏子,事寿昌院东林晓公为师,参径山寂照、天目断崖,俱不契。见广智于中天竺,及至龙翔始机凑,俾充纲维,掌藏教。自是益励精于道,三十年脇不沾席。出世太平南禅,迁九江圆通,至育王。上堂:“鸿濛未剖已前,天地未位之际,有一句子,三世诸佛不知,六代祖师不会。老僧不惜眉毛,今日当阳显示。”展两手云:“嗄!”上堂:“昔日简堂和尚拈出一箇死猫头,向山中开张铺席,辽天索价卖弄不行,直至如今,风吹日炙,臭气熏天。山僧不惜腕头之力,重为上行去也,莫有定价者么?见义不为,何勇之有?”上堂:“教中道,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”山僧道:“清净本然,唤什么作山河大地?若向教中语下悟去,压沙取油。若向山僧语下悟去,画波求缝。毕竟如何?地倾东南,天倾西北,”上堂:“诸禅德,也无玄,也无妙,也无佛,也无祖,从朝至暮,东廊上,西廊下,还曾有物绊你脚跟么?
○杭州净慈仲邠克岐禅师
别号尚素,台之临海人,姓徐,年十三,依天台明巖太古熈得度。闻无际本唱道江心,遂往谒。际问:“何处来?”师曰:“天台来。”际曰:“石桥昨夜作两截。汝还知么?”师曰:“近离华顶。”际曰:“我问汝石桥。”师曰:“十日到此。”际乃喜。久之,往谒广智于龙翔,掌内记,礼寂照于径山,典藏教,自是丛林易观。出世四明五峰,迁大梅,升净慈。上堂:“问话且止,未入门来,已为诸人相见了也,皇恩佛恩一时报毕。若也尚存观听,未免重下注脚。达磨云:‘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’年来事久多变,后代儿孙,门风无限,搅得身心一团麻线。五峰今朝都为截断,还会么?一百五日近清明,上元定是正月半。”上堂:“长天无极,白日如飞。人心不定,白髮催归。物理昭然,古今不易。三条椽下,七尺单前。宜加省察。”上堂:“贪嗔癡,戒定慧,泥团土块,作么生得十成去?河裏失钱河裏摭。”上堂:“鹭池鹫岭,海甸菴园。曹溪路上,少室峰前。其平如掌,其直如絃,总在这裏。有耳者闻,有眼者见。闻见历然。直下是箇什么?”良久:“依稀越国,彷彿杨州!”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十七日示寂,寿八十三,臈六十九。
○应天府天界李潭全室宗泐禅师
台之临海人,周姓,父吉甫,母葛氏。师生始能坐即跏趺,父母亲族咸异之。八岁命从杭之中天竺广智学佛,经书过目成诵。十四薙髮,二十受具。智开山金陵龙翔集庆寺,师与俱。一日智问:“国师三唤,侍者三应,意旨如何?”师云:“何得剜内()作疮?”智云:“将谓汝奇特,原来只与么!”师喝,智拟棒,师拂袖而出。自是日臻玄奥,久之,谒原叟于径山,语合,命掌记室。未几,出世宣之水西,余二十祀,众废毕举。洪武戊申升杭之中天竺,迁径山。 太祖高皇帝问鬼神事, 诏两浙有学行僧,师居其首。馆于天界,对扬称旨,既而建普度大会于锺山。师奉命作讚佛乐章,复对鬼神说法。 太祖临筵瞻听歎美,命住天界,宠荣之。一时缁白嚮化,法席鼎盛。上堂:“苦乐逆顺,道在其中。无苦无乐无逆无顺,道在什么处?”卓拄杖云:“满堂无限白苹风,明明不在秋江起。”上堂:“一年十二月,九箇月游州猎县,翫水观山,看来有甚了期?安居三箇月,正好休去歇去。山僧恁么告报,也是泥裏洗土块。”遂击拂子:“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。”至上堂:“一阳来复,万彙昭苏。鲁公台上书云,汉女宫中添线。若作世谛流布,塞壑填沟;更作佛法商量,堕坑落壍。何故车不横?推理无曲断。”上堂:“仲冬严寒,天寒人寒。地炉频着火,収足上蒲团。现成有一句,大雪满长安。”拍禅床下座。上堂:“说心说性,说妙说玄,总是野狐涎唾。行棒行喝,擎叉舞笋,亦是鬼家活计。”卓拄杖云:“毗婆尸佛早留心,直至如今不得妙。”上堂:“今朝三月旦,过去已灭,未来未至,现在无住。从无住本,立一切法。”击拂子云:“大虫舌上打鞦韆,蟭螟眼中放夜市。”驾每临幸,或召对内廷,赐茶与饍,复和师所作诗一帙以赐。西天善世禅师板的达来朝,见师歎曰:“真苦海慈航也。”甞患疾,驾幸慰问,使医诊视。丁巳春,奉诏,同杭州普福如玘注《心经》、《楞伽》、《金刚般若》三经行世。 太祖以佛书有遗逸, 命师领徒三十人往西域求之,得《庄严宝王文殊》等经。洪武十五年三月,还朝。十六年,开僧录司,以右街善世授师。或有教门事,同官不敢言,惟师力言之。后因长官奏事获谴,同往凤阳槎峰建寺,三年讫工, 勑赐圆通之额。十九年秋,趣归天界,引见赐诗,有“泐翁去此问谁禅,朝夕常思在目前”之句。后二年,旧寺灾,师以兴复为己任,率住山。春,公奏重建于聚宝门外, 上曰:“可。”师于是力为无倦色。落成,师闢一室于三塔庵,额曰:“松下居。”为佚老之所。二十三年夏 诏再住天界, 上曰:“一百二十岁永镇纲宗。”二十四年复领右街善世,居无何,以年老赐归槎峰。诣 阙拜辞, 上曰:“寂寞观明月,逍遥对白云。汝其往哉。”绝江至江浦石佛寺,俄示疾,召门人诫谕已,遂泊然而寂。闍维设利无筭,乃九月十日也。世寿七十四,夏六十,余骼附葬于天界广智塔右。
()内疑作肉
○应天府天界芳林宗鬯禅师
别号幻梦,台之临海毛氏子。示众曰:“古德云‘是身寿命,如驹过隙。何暇间情妄为杂事?‘大众,汝十二时中着衣喫饭,岂不是杂事?烧香礼佛岂不是杂事?看经坐禅岂不是杂事?且道那箇是本分底事?”良久,云:“我不敢轻于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。”
○台州九巖道纯雅禅师
颂佛成道曰:“堂堂独露劫空前,万里青天赫日悬。夜覩明星方瞥地,顶门合喫棒三千。”
保宁仲方伦禅师法嗣
○勾容奉圣笑巖喜念禅师
上堂:“非不非,是不是。差之毫釐,失之千里。赵州茶、庐陵米,玉筯撑开虎眼睛,金鞭敲出凤凰髓。阿呵呵!谁识阎罗王是鬼!”上堂:“一口针,三尺线,金州布扬州绢。赵州道‘我在青州做一领布衫重七斤’,闭门造车,出门合辙。”寄同参偈曰:“沗为住山人,甘自忍饑饿。三条篾束腰,四壁寒凝雾。袈裟无一截,纸被都碎破。床上笑飜身,门外车声过。仰面看屋梁,知心无一箇。新开一片畲,雨余萝蔔大。”
灵隐竹泉林禅师法嗣
○台州鸿福牧隐文谦禅师
福州长乐方氏,幼頴悟,书过目能诵。年十一,从邵武安国寺自建得度。游方抵蒋山,时昙芳法席盛甚,有首座所铁山者亦闽人,号为宿德。师咨以禅要,所令参“狗子无佛性”话,久之有省,乃造所曰:“赵州被我捉败了也。”所曰:“无字聻。”师遂拳之,所曰:“离此一拳,落在甚么处?”师提起坐具摵之,曰:“更少箇什么?”所曰:“放汝三十棒。”去谒金山即休了公,休命掌记。闻灵隐了幻道化,往谒曰:“自远趍风,乞师一接。”幻曰:“未入门来,接心了也。”师曰:“因风吹火,用力不多。”幻曰:“书记近离甚处?”师曰:“金山。”幻曰:“金山与焦山闘额是第几机?”师曰:“不辞向和尚道,只恐不信。”幻颔之,复令掌记行宣政院,檄住台之觉慈,迁鸿福。洪武五年春, 太祖高皇帝有旨,召高德僧十人于锺山法会,演法师与其选,召对武楼下,赐饍。次日驾幸锺山御崇禧寺,对扬称旨, 天颜大悦。已而感微疾,谓其徒曰:“吾今日去矣。”有问者曰:“和尚如何?”师曰:“谓吾昏耶。”问者曰:“昏得这箇,昏不得那箇。”师厉声曰:“有甚这箇那箇!”众请留偈,乃援笔大署曰:“有世可辞,是众生见。无世可辞,是如来见。踏倒须弥卢,虗空无背面。”遂端坐而化,天界金禅师因 召入内,具奏师告寂之故,并诵其遗偈, 太祖为手书之,嘉歎良久。闍维舍利无筭,寿五十七,夏四十六。
○苏州虎丘灭宗宗起禅师
族出天台,谢事万年,隐居石桥庵。长年禅坐,不知有人世事。暮年僧录司举住云巖,仅一载。师为人简淡,拙于应世。士庶待之寻常,及化去光明伟异,皆嗟叹不已。乃洪武廿三年也。师终时,以平昔法语,藁自焚之。惟记其甞送衡公住穹窿偈曰:“穹窿山顶铁船浮,直接南湖万顷秋。谩说国师遗旧业,今逢开士继徽猷。髻螺山好排檐拥,法雨泉甘遶舍流。莫谓西来无祖意,未曾开口已先酬。”
○苏州常熟慧日昙石德祺禅师
嵬山太仓胡氏子,兴福院出家。初见湖州天池元翁信,至杭中天竺,了幻爱其笃志在道,俾居侍司,复升掌藏教,及幻迁灵隐,又往参谒,遂分第二座。从游既久,尽得其末后一着。久之,归大仓,构庵而居,曰:“净慧”。与数禅者同住,朝钟暮鼓禅诵有常规。邑之黎庶,翕然归敬。士大夫过门,但与谭禅,不及世故,不能契机,輙旁引圆觉楞严开喻,凡聆其指教,无不油然生信。晚年四众劝勉开法慧日,虽不遇其时,能以法道自任,凡丛林清规真举。上堂:“从来大道出平常,那用将心谩度量。渴则饮泉饥则饭,寒时向火热乘凉。慧日寺裏一众,清晨上殿,讽经粥了,打板坐禅。饭罢,廊下东行西行,且道是平常不是平常?若是金毛狮子,三千里外见誵讹。”上堂,举真净和尚云“二月仲春渐暄,时来万物争妍。莫待桃花悟道,出门芳草芊芊。”师云:“恁么说话,犹带廉纤。在惠日则不然:二月仲春渐暄,日长正好打眠。长连床上一觉,团团月出山颠。”良久:“子期去后知音少,往往徒劳奏七絃。”终于嘉定檀越顾长达所建圆觉庵。师将终,谓庵主賝石隐云:“有一顶袈裟,无人堪受领,不幸得罪于师门。”言毕泪下,良久泊然而逝,茶毗异香袭人,莫不异之。
径山古鼎铭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象原仁淑禅师
台之临海陈氏,年二十,闻径山寂照道望,往依之,获薙染。昙芳继席,俾掌内记。东还之鄞至育王,雪窓命职书记。妙明主杭中天竺,师造焉,明曰:“书记带得育王舍利来么?”师展两手云:“是什么?”明曰:“儱侗真如。”师曰:“当面蹉过。”明以竹篦抶之,曰:“不是不是,”师汗下如雨,乃云:“这回识破这老子了也。”会明迁径山,师再往参之,命居第二座,行院劄符开法天目山大觉,兄视妙明而师承之,洪武元年善世院檄住嘉禾。天宁五年 诏天下高僧建法会于锺山,师预其列。入觐 奉天殿,赐坐与饍,寻住径山。上堂:“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,恁么会者,庆快平生。不恁么会者,庆快平生。上乘菩萨信无疑,中下闻之必相笑。”卓拄杖云:“莫相笑,木马夜嘶风,天明失却晓。”上堂,举乾峰示众云:“‘举一不得,举二放过,一着落在第二。’云门出众云:‘昨日有人从天台来,却往径山去。’峰顾侍者云:‘明日不得普请。’”师拈云:“乾峰如项羽,持兵四十万会汉高于鸿门。若不是云门嗅土知机,争见前徒倒戈卸甲?”顾侍者云:“明日不得普请,败阙多少?”上堂:“有一句到你肉上抉疮,无一句到你日中逃影。总不恁么时如何?”良久:“横身当宇宙,谁是出头人。”因县令梁公复庵勉师建佛殿,材木已具而工未就,忽谓门人曰:“吾初住此山,梦寂照授筯九双。今越九载,缘止是矣。”书偈而逝。洪武庚申六月四日也,闍维脊梁骨寸余成佛像,眉目分明,观者惊异,歎未曾有。设利如珠,粘缀遗骨,塔于凌霄峰下曰“归云”。其住径山翰林学士宋公濂,赠以十偈,其末章云:“寂照传灯到妙明,如今正印属师兄。好将东海为油点,续焰联芳到化城。”
○应天府灵谷天渊清濬禅师
别号随庵,俗黄巖李氏,父益母应,师幼学乡校,頴悟特异,然不甘处俗。年十三依妙明于明之宝陀,逾年薙髮受具。明迁中竺,延师居侍司,及升双径,又处以记室。师益奋励,坐究行参,弗忘向上事。一日阅大慧语录,至:“唤作竹篦,则触。不唤作竹篦,则背。”忽有悟,即白明。明曰:“我手何似佛手作么生?”师曰:“合取臭口。”明呵呵大笑。师复日阅《楞严》、《圆觉》、《楞伽》、《维摩》等经,皆深究义趣。既而还四明,留育王佛照祖庵五载。爱东湖青山境致清绝,往挂锡焉。洪武改元,始应郡守请,出世万寿。甫三载,又卜二灵和庵主故山缚茅而居,扁曰“随庵”。四年, 太祖高皇帝有旨于锺山,设普度大会,驿召有道沙门十人,师居一也。事竣还山赐赉甚优。十五年肇开僧录司, 召师职觉义。十九年被 旨即灵谷大斋会说法,祥光发现,照曜林谷,万目咸覩,歎未曾有。适灵谷住持羲物先以疾辞退, 太祖命师补处,亲製诗十二章,以宠其行。仍勑僧录司,官弘道夷简守。仁宗泐翰林学士刘三吾董伦咸属和,以赠师。寻和进, 太祖览之称善。时天大雪, 太祖御几筵,复为冐雪来朝,诗以褒嘉之,有“佛日增辉万象开,全身又入梦中来”之句,自是 太祖侍遇益隆,屡奉 制赓和。一日,钦和思亲怀故诗进 ,太祖嘉歎,赐宝钞二千五百。师不己有,就奏为万工池,费而尤为。诸 亲王礼待,赐予手书诗偈及珍异物,道风远播四方,参学之士,云屯水汇,师皆随其根器,以加策励,多所成就。佛诞,上堂,举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:“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”云门云:“我当时若见,一棒打杀与狗子喫,贵图天下太平。”师颂云:“指天指地称第一,万祸千殃从此出。云门棒短没奈何,殃及儿孙无了日。”结制并谢首座。上堂,举云门和尚有时云“平地上死人无数,过得荆棘林是好手”时,有僧出云:“与么则堂中第一座有长处也。”师云:“唤什么作荆棘林?又何用?要过,殊不知荆棘林即是菩提座,从旷大劫来,未甞暂离行也。在裏许住也,在裏许坐也,在裏许卧也,在裏许卷舒出没,纵横变化,无不自在,所以道:随缘赴感靡不周,而恒处此菩提座。虽然,只如世尊入因沙室,与此时是同是别?毕竟水须朝海去,到头云定觅山归。”示全侍者偈曰:“破颜微笑显全机,二十乌藤未放伊。前路逢人休错举,得便宜是落便宜。”洪武壬申五月三十日入灭,其先五日,斥服玩,散交游,诫诸徒,别同僚。书偈而化。春秋六十五,夏五十一。闍维其徒収遗骨,陪葬双径妙明塔左。
○应天府天界白庵万金禅师
吴郡姚氏子,母苏。生师时奇香馥郁满庭,年临五六,方颡圆颜,白晢如玉。琢郡大夫爱之,时抱载车上,归与妻妾瓌玩之,欲索为子。父母靳弗与。逮七岁頴悟异常,几书一览即记忆。一日请于母:“儿患世相不常,愿求出世间法。”母曰:“出家甚苦,尔来幼,弗堪。”曰:“儿心自乐之想,无苦也。”自后,请之不已。父母知志不可夺,俾依吴县宝积寺道原衍公为弟子,祝髮及受具衍主嘉禾德藏。师为纲维,俄弃去,谒妙明于双径,明一见,以法器期之,留侍左右。一日谓曰:“德山见龙潭,因甚向吹灭纸烛处方始瞥地?”师曰:“莫瞒某甲好。”又一日,举如来有密语迦叶不覆藏,声未绝,师即抗声曰:“和尚惜取眉毛。”一日,闻厓石堕地,胸中廓然顿忘知解。明俾掌记,由后堂复升前堂,自是声称籍甚。至正乙未,出世苏之瑞光,迁嘉禾天宁。帝师大宝法王闻师之道,授以圆通普济禅师之号。师自幼丧父,惟有母存,乃于城东筑孤云庵,以奉养焉。洪武改元肇开善世院以统释教,院以疏币聘师补处杭之净慈,不受。已而有 旨起师住持天界,师应。 诏至阙见, 太祖高皇帝于外朝慰劳优渥,即令内宫送入院,赐天厨之饍。自后屡 奏,对多称旨。上堂:“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。灯笼自灯笼,露柱自露柱。何曾得一体来?南泉道:时人见此一株花,如梦相似,又且如何?休将支遁鹤唤作右军鹅。”上堂,举黄蘗示众云“汝等诸人,尽是噇酒糟汉,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?还知大唐国裏无禅师么?”时有僧出云:“只如诸方匡徒领众,又作么生?”蘗云:“不是无禅,只是无师。”师云:“潭州纸遗,一状领过。”五年春,诏三宗名僧十人及其徒二千,建广荐法金于锺山,命师总持斋事,师能灵承上旨,凡仪制规式,皆堪传永久。寻以母年耄,举径山泐公自代,复还喜禾侍母。是年冬, 诏复建会锺山如初。 大驾临幸, 诏师说法。公侯庶僚,靡不悦服。 上以师才智踔绝, 谕令罢道辅政,师固辞而止。一日示门弟子曰:“吾有宿因,必酧之去。”饮食七日,委顺而化。实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也。停龛六旬,启而视之,容貌如生,爪髮皆长。闍维数珠,顶骨齿牙不坏。寿四十七,腊三十六,其徒奉灵骨及诸不坏墖于天宁。
○苏州万寿本空昙相禅师
谢檀越施法被,上堂:“见则易,识则难。花根本艶,虎体元斑。识不难,见不易。干木随身,逢场作戏。锺山道林大士拈起杖头剪刀,把虗空剪得七零八落。有箇摩耶佛母忍俊不禁,向金针锋上玉线蹊中,恰好揍得,还成一片。青者自青,白者自白,红者自红,绿者自绿,莫不自然。闘角捉方,攒花簇锦。以致过现未来三世诸佛,向杂华世界各坐一方,同声讚歎:奇哉!奇哉!希有!希有!因见诸人懡[怡-台+罗]不釆?走入山僧拄杖裏去也。”举起拄杖,云:“若唤作三世诸佛,又是拄杖子。若唤作拄杖子,又是三世诸佛。三世诸佛穿过拄杖子,拄杖子穿过三世诸佛。正与么时,若有具择法眼缁素得出,许你一生参学事毕。其或未然,拄杖子为你说破。”卓拄杖云:“菩提妙华徧庄严,随所住处常安乐。”(叙谢毕复说偈云)“锦绣丛中辊出来,须弥顶上大张开。看他妙用神通处,鹘眼龙睛妙莫猜。”上堂,举云门因僧问“如何是学人自己?”门云“游山翫水。”师云:“原来跛脚阿师说得行不得,带累多多少少人向山水中着到。若有问北山,如何是学人自己,便与一喝,岂不直截分明?”良久:“箇中若了元无事,体用何妨分不分。”上堂:“遇八念诵,遇五陞堂。虽然旧事举起,何妨云门乾屎橛。切忌错承当。”佛诞日,上堂:“纔出胞胎便会行,多生习气不能忘。西天五印都瞒尽,最苦难瞒是大唐。”上堂:“三期果满在今朝,大野风生暑气销。脚下草鞋生两翼,吴云楚水任游遨。大众,切忌踢破脚指头。”
○苏州万寿泽原慧禅师
上堂,举东印土国王请般若多罗尊者斋次,王问“诸人尽转经,唯师为甚不转经?”者云:“贫道出息不随众缘,入息不居阴界。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,非但一卷两卷。”师云:“山僧道:东印土国王,只有供养心,全无问难意。见与么答,便言请尊者经看。若下得这一转语,非惟檀波罗蜜具足圆满,亦乃财法二施等无差别。”上堂,举晏国师示众云“皷山门下不得咳嗽”时,有僧咳嗽一声。国师云“作什么?”,僧云“伤风”,国师云“伤风即得。”师云:“大小国师,龙头蛇尾。当时若见他道‘伤风’,便云‘伤风败教之徒,偏门摈出!’非惟有放有收,抑亦玄风独振。”上堂:“马祖陞堂,百丈卷席。劒出匣画人之头,婴锋而摧;矢离弦石虎之额,没羽而裂。正所谓:毗岚倒山霹雳破柱时也。未举先知,尚为钝根。伫思停机,岂是灵利!”卓拄杖:“在途空尔念归家,多勇何如多智慧。”上堂:“得之于心,伊兰作栴檀之树。去之于旨,甘露乃蒺藜之园。古德与么道,品之教苑堪逞座主。长材班之禅丛,未见宗师手段。慧上座不惜眉毛为他去也。”拍禅床,下座。上堂:“临济云‘佛者,心清净是。法者,心光明是。道者,处处无碍净光是。’”良久,云:“三段不同,打归一处。”
国清梦堂噩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岱宗心泰禅师
别号佛幻,越之上虞人,姓孙,父子实,母何氏。产师时外向而出,识者谓离俗之兆,未髫即聪頴,羣儿莫与敌。甞书于闼曰:“一行白鹭非上天,不识飞作非。”父母异之,七岁入乡校,读书过日能诵,不烦捶责。校师奇之,然不乐处俗,惟僧是乐。年十五,依等慈沃洲达公,后礼其徒闻叟爱公薙染,继往郡城开原受具,志欲游方,遂入杭。初夏于西天竺,寻上径山见古鼎铭。鼎留为侍者,弗就。逾十载,闻梦堂说法天台国清,遂往见之。堂曰:“汝从何来?”师曰:“上虞来。”曰:“来作甚么?”曰:“特来礼拜和尚。”曰:“礼拜我作么?”曰:“学佛法耳。”曰:“若是佛法,我这裏一毫也无。”曰:“和尚说底!”堂器之,即令入室,久之,见用贞于灵隐,命掌书记。 国朝洪武初,天界白庵疏命董姚江龙泉,继主上虞东山国庆。十三年,僧录司举住中天竺。时浙江布政使司布政王公钝重师林而能文,力为外护。永乐元年,陞住径山。开炉上堂,举此庵和尚云“开炉今岁无柴炭,潦倒情怀实不安。寒气四山来得重,大家收足上蒲团”,“径山亦成一偈,举似大众:诸方无炭又无薪,寒气如何不着人。径坞有薪还有炭,自然暖处好安身。”浴佛,上堂:“母胎纔出已称尊,不是兴家便灭门。莫谓云门无毒手,棒头别有一乾坤。”四年丙戌, 国家纂修《永乐大典》,师承 召,赴京僧录司。以师年耄,舘于天界閑居以俟。葛利麻上师至而迎接之,丁亥得归山中。戊子谢事,居寂照庵。辛卯受业,诸孙请归永乐侍奉。乙未冬十一月,示微疾。十四日作偈别众曰:“八十九年为僧,到老末后一句。不道!不道!”掷笔而逝。茶毗,徒孙收遗骨,塔于等慈。
天宁楚石琦禅师法嗣
○苏州万寿莹中景瓛禅师
别号笑轩,族出[橹-鱼+(?*圭)]李姚氏。父桂卿,母茆氏。幼岐嶷,与羣儿戏輙作呗匿声。或调之曰:“明日有船来取你作壻去也。”师怒曰:“便是铁船来也打碎他底。”父母识其志,送同郡兴福寺礼法云祝髮,犹壹郁不怿。既具戒,即更礼天宁西斋为师,始惬素抱。一日,叩问曰:“父母未生已前……”西斋遽曰:“那箇是你本来面目?”师遂有省。径山竺远爱其英伟,招为侍者,升记室,寻往宣之水西,依法叔澹居于西堂,日增智证。 国朝洪武元年肇开善世院,总统昙公雅知师,首举出世海盐。天宁四年,澹居出主虎丘。师躬辅翼,迨迁万寿犹从之,若普化之于临济也。偶与僧山塘行次,僧举妙喜遣僧与张公紫巖书话,至“拖箇死尸路上走”,乃大笑曰:“先师用处,我识得了也!”及澹居谢事。郡守王公兴宗请师嗣居之,时丁潦,饑众多而食不给,师分卫以赡。上堂:“世尊无说说,迦叶不闻闻。一段奇特事,分明举向君。”便下座。上堂:“溪光山色全彰清净法身,柳巷花街廓尔涅槃正路。”良久:“竹杖化龙去,癡人戽夜塘。”上堂:“夏日长,薰风凉,雨过满庭薝蔔香。莫作境物会却,休为佛法商量。”良久:“达磨大师牙齿缺,释迦老子面皮黄。”上堂:“妙明心印触处全彰,在天是天,在地是地。在僧是僧,在俗是俗。即今坐立,俨然何处是妙明心印?”喝一喝,下座。上堂:“如来禅,祖师禅,如水合水,似空藏空。有般汉闻恁么道,便云‘我会也、我会也’,且问你,阿难因甚合掌?迦叶因甚擎拳?”击拂子,下座。上堂:“百千法门同归方寸,河沙妙德总在心源。玄沙和尚云‘达磨不来东土,二祖不往西天’,何处得恁么说话?嗄!口因踢破脚指头。”十一年,诏天下僧徒习《心经》、《金刚般若》、《楞伽》三经,昼则讲演,夜则坐禅。师为众讲说,言简理丰,靡不厌服。十五年僧录司选住青州华严,而终茶毗。其嗣法弟子崑山荐严素蕴等奉遗骨塔于苏之西山佛日庵。
径山愚菴及禅师法嗣
○杭州灵隐空叟忻悟禅师
苏之吴县人,俗姓钮。父本华,母吴氏。儿时简重寡默,父母知其非处俗质,甫九岁,命入郡城龙兴,依白云间公出家。暨受具,即欲参方。时愚菴居净慈,师往见。庵诘之曰:“如何是永明旨?”师曰:“某甲新到,只见一湖水,不识永明旨。”庵可之,遂容入室为侍者,继命典藏教,复居第二座。既而中天竺懒庵请居第一座,表率其众。久之还乡里,吴郡诸山以天平请,弗徙。时帝师闻师道誉,锡以“圆慈正济”之号。 皇明洪武元年戊申善世院命居感慈,亦不赴。三年庚戌,京都宗剎疏住浙江万寿。起废之余,待云锡不懈。迁住中天竺,募施建天香阁。既完,陞住灵隐,学者鳞萃。上堂:“绝思惟,断疑惑,三际十方明历历。放过德山,扫除临济。热则乘凉,困则打睡。山悠悠,水悠悠,更嫌何处不风流?”上堂:“诸佛不出世,亦无有涅槃。释迦世尊因甚向双林树下摩胸告众云:‘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,瞻仰取足,毋令后悔。今日则有,明日则无。’世尊毕竟是涅槃耶?不涅槃耶?还委悉么?阑干虽共倚,山色不同观。”新正上堂:“今朝正月一,一岁从新起。徧界动香风,普天施法雨。拈拄杖,画一画云:“一生二,”又一画云:“二生三,”又一画云:“三生万物。”卓拄杖:“管取今年禾麦熟,大家安坐乐昇平。”开炉上堂:“兼谢龙华和尚,今朝十月旦,天寒宜向火。深山古寺兽炭少,大家叠足团圝坐。堪笑丹霞烧木佛,却教院主眉须堕。”扣禅床云:“相识满天下,知心能几人。”终时寿五十五,臈四十。
○四明天童用愚希颜禅师
苏之长洲余氏,觉林出家。住后上堂:“登山须到顶,入海须到底。登山不到顶,不知大虗之宽广;入海不到底,不知沧溟之浅深。喝!纔有是非,纷然失心。”上堂,举东山演祖示众云“祖师说不着,佛眼看不见。四面老婆心,为君通一线”,便下座,师云:“若教频下泪,沧海也须乾。”终于浙江万寿东堂。
○北京顺天府庆寿独庵道衍禅师
苏之长洲姚氏,幼依里之妙智庵出家。入乡校读书,不烦师谕,义理自通。寻礼宗传为师披削,未及冠,即能诗文。为时所称。从北禅虗白亮公习天台,教阅四教仪图解。剔其谬处问虗白,白不能答,遂弃之。往杭之径山,参愚庵机契,命司记室。自是往来十余年,尽得旨要,声誉洋洋,聿起江海间。初出世临安普庆,迁住杭之天龙,嘉定之留光。洪武壬戌僧录司选举,钦除庆寿住持。 皇上当潜龙时,重师道学。每召入内府,必茗饍问辩。屡锡楮镪黄白之物无虗月,众集如云,法席一振。上堂,举修山主云“二破不成一,一法镇长存,若作一二会,永劫受沉沦”,“修山主尽力只道得八成,普庆为他画虎添斑去也:二破不成一,黄昏候日出。一法镇长存,面南看北辰。若作一二会,隔壁猜哑谜。永劫受沉沦,圆通解脱门。喝!禾黍不阳艶,竞栽桃李春。飜令力耕者,半作卖花人。”上堂:“霜华扑户北风凉,荒院萧萧夜愈长。莫只拥衾间瞌睡,火炉头话合商量。”上堂:“今朝三月十五,庆寿陞堂打鼓,山门厨库交参,露柱灯笼起舞。直得开山和尚向山僧拂子头上,将木劒绵虵横拈倒弄,踊跃懽喜而脱呪曰:‘室利室利苏噜苏噜’。报禅流,休莽卤。蟭螟虫吞却虎,大地山河无寸土。”永乐二年, 皇上命师罢道辅政,特授资善大夫、太子少师,赐名广孝,与府第,享厚禄,屡锡金帛。虽胀冠带,当富贵,清修自如而淡薄,禅诵比旧益加。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往朝 皇上于北京,二十八日遂敛衽,趺坐而逝。 皇上哀悼,辍视朝三日,命有司为治丧葬,追封荣国公,谥恭清,遣官赐祭,以四月六日火化。惟舌不坏,坚如金石,得舍利皆五色,光彩煜然,仍为卜地,于西山砻石建塔,寿八十四。
万寿行中仁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南石文琇禅师
苏之崑山李氏,父福成,母沉氏善清。幼从邑之双江绍隆院智兴祝髮,初参兰江濋公于荐严,一见,器许,然师意终未满。洪武四年,熈怡翁说法虎丘,师谓闻:“其名既久,必一见。”乃已纔觌面,果契合。遂俾居侍司,升记室。自是声誉霭然。未几,出世郡之普门,迁灵严,陞住万寿,法席大振。永乐四年,奉 召纂修《永乐大典》,留京三年,及书完,僧录司公举师住杭之径山,参徒云集。上堂:“十方无异路,为什么南寻天台,北寻五台?目前无异草,为什么桃花红,李花白?”良久:“打破祖师关,总是自家底。”上堂:“情尘易遣,理障难除。尽十方世界空索索地,有什么情尘可遣?有什么理障可除?虽然山门头,佛殿裏,切忌撞着露柱。”上堂:“望州亭乌石岭,相见了也。发明空劫已前事,灯笼与露柱交参,厨库对僧堂发笑,显示现行三昧。嘉州牛喫禾,益州马腹胀。天下覔医人,炙猪左膊上。三世诸佛搆不着,历代祖师搆不着。”上堂:“但参活句,莫参死句。头头上显,物物上明,是死句。举步踏着,南辰转身,触翻北斗,是死句。且作么生是活句?苏州街雨过着绣鞋。”众拟议,掷拂子,下座。上堂:“森罗及万象,一法之所印。前面是鉢盂,峰后面是凌霄峰,中间是佛殿。唤什么作一法?”良久:“国一祖师原是崑山人。”上堂:“目前无法,意在目前,不是目前。不是目前法,非耳目之所到。洗砚池头云冉冉,埋鸡冢上草离离。”师室中垂语云:“道源不远在什么处?祖师西来为什么事?菩提无树谁为立名?”僧问:“昔有僧问‘巴陵祖意。教意是同是别?’巴陵云:‘鸡寒上树,鸭寒下水。’此意如何?”师云:“你问我。”僧云:“祖意教意是同是别?”师云:“[(?*犬)/?]瓦鉢,破蒲扇。”僧云:“某甲不会,望和尚慈悲指示。”师云:“鉢好盛飰,扇好取风。”师问侍者:“南阳三度唤侍者,你还会么?”者云:“也只为老婆心切。”师云:“你恁么会,国师汗臭气也未梦见在。”者云:“望和尚点破。”师云:“待鉢盂峰点头向汝道。”师暮年,还万寿松院,纂成此录。及脱藁次,于永乐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入寂。茶毗舍利纍然。其徒孙奉遗骨塔于永怀门,弟子分墖于寂照塔之右。世寿七十四,僧腊六十七,嗣法吴郡翠峰宗谧,校对寿榟,依世次而书入之。
○崑山永怀无我普观禅师
族出嘉定,于邑之留光寺出家。初参昙石于常熟慧日,咨以出世之法。石屡启之,知有而不能发。遂见熈怡于北山,俾居座首。一日熙怡问曰:“仰山梦昇兜率,其意若何?”师曰:“白日青天休要说梦。”熈怡颔之。师甞颂赵州无字话曰:“狗子无佛性,一刀便断命。若是懵懂流,拟议即成病。”
○苏州虎丘性海善法禅师
别号无说,吴县徐墅顾氏,幼依宝寿信庵谨公学出世法,礼其徒祖显为师,见熈怡于万寿,俾职纲维。一日熈怡问曰:“兴化打克宾,你还会么?”师曰:“太平不用将军令。”怡休去,既而之杭,徧游湖山。时空叟悟主中夫竺,挽居藏司。师虽孜孜以向上事存心,然终有疑碍。偶访旧于江阴独行道中,田家小儿唤耕夫喫饭来,师闻不觉手舞足踏,私自庆曰:“今日始知眉毛元在眼上。”洪武庚申出世秀峰,壬申迁虎丘。佛诞上堂,举世尊初生话颂曰:“分手指上下,颠狂似少神。茫茫天地内,将谓更无人。”灵巖南石至,上堂拈拄杖竪起云:“灵巖拄杖子,若不是云巖师兄到来,决不肯容易拈出。且拈出后如何?”遂以拄杖放旧处,云:“明眼人前不敢妄通消息。”居四年,退归受经,闢一室,日宴坐其中。永乐七年正月旦,示微疾。初十日呼徒孙诫之曰:“吾世缘止于此矣,汝辈当勤道业,莫负出家之志。”言讫,端坐泊然而逝,茶毗收骨石附葬其祖信庵塔右。
○常州天宁雪心明显禅师
檇李陈氏,母颜,俱茹素事佛,故师自幼即绝荤血。稍长,父母命礼海盐德藏荆翁珏法师为师,年十有六,始得度为大僧。寻诣杭之昭庆受具戒,忽自叹曰:“出家以明佛心宗为要,若寻常碌碌者,名字沙门耳,何足取哉?”乃更衣往姑苏万寿参熈怡和尚。怡问曰:“汝是驱乌沙弥?应法沙弥?”师曰:“和尚年尊,惜取眉毛好。”怡见师年少英伟,异之,遂俾为侍者,亲炙既久,遂臻壶奥。去登径山见泉原,原闻自熈怡室中来,即延居记室,一时龙象皆敬而友之。常之僧纲司稔师道誉,以永庆久废,特命师起之。甫三载,堂殿一新,升主天宁,法席尤盛。室中垂语曰:“三世诸佛不知有,狸奴白牯却知有,且道知有什么?”又曰:“山门佛殿日夜为诸人说法,还闻么?”上堂:“历代祖师、天下善知识互相出兴,各开方便,盖得其本而然也。所以道从无住,本立一切法,你诸人若得其本,便能开大口,说大话;不得其本,莫道着衣喫饭量家道,便是土,也消不得。天宁恁么说话,且道还有本么?”自云:“有!归堂,喫茶去。”上堂:“如来说一切法,即非佛法。唤什么作佛法?昨日栽茄子,今日种冬瓜。”已而退居长洲庄溪福济菴,日以禅诵自怡,士庶归依者益众。永乐十三年四月示微疾,十五日澡浴更衣,端坐而逝。闍维设利无筭迨旬余,有以灰土淘洗,又悉满所欲。其徒复初等收遗骨建塔福济之后。
○苏州示光止庵普震禅师
嘉定瞿氏,参熈怡于万寿,由内记而掌外记,出住示光,经一十年,克苦精勤,得住持之体,募建大雄氏殿,甫成。诏修《永乐大典》至长于,因疾而逝。师学赡内外,湖海咸期,其起熈怡之家,俄尔倾逝,莫不痛惜多声,偈以悼师。甞题鱼篮观音云:“丰婆窈窕鬂髼鬆,篮内鱼儿活似龙。路转金沙晴日暖,令人无处避腥风。”
○江阴光孝仲虗广益禅师
号萍菴,苏之吴县徐氏。从古庭学公于光福,究华严之宗趣。侍熈怡于虎丘,了少林之别传。一日侍次熈怡,举南阳三唤侍者话,未竟,师遽说偈曰:“南阳三唤太无端,六月无风彻骨寒。一把柳丝收不得,和烟搭在玉栏干。”住后上堂:“非不非,是不是,辩如悬河说不出。力能扛鼎提不起,阿呵呵,啰啰哩,三级浪高鱼化龙,癡人犹戽夜塘水。”终时寓江阴广福。
径山复原报禅师法嗣
○抚州踈山天霖泽禅师
初住智门,后居天界第一座,升踈山解夏,上堂:“九旬禁足,以大圆觉为我伽蓝,身心安居平等性智。释迦老子,舌头拖地。赵州云:‘有佛处不得住,无佛处急走过。’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好,犹较些子。如今截断二途,剖破藩篱去也。须弥顶上走马,大洋海底蹴毬。人人鼻孔辽天,一任随缘去留。”颂僧问巴陵话:“珊瑚枝枝撑着月,三世如来同一舌。共工触到不周山,女娲鍊石补天缺。”终于踈山。
灵隐性原明禅师法嗣
○应天府碧峰无作慎行禅师
别号卍庵,族出台之临海毛氏,幼聪敏,稍长从四明雪窦寿松怀祝髮,及受具,才思泉涌,偈句操觚而成,人因称为小高僧。洪武戊午如杭冷泉参幻隐,隐问:“何处来?”师曰:“四明隐。”曰:“如何是三佛出处?”师曰:“一尚不可得,何况有三?”隐曰:“未在。”师曰:“和尚因甚自生退窟?”隐乃厉声云:“参堂去!”师当下豁然,隐喜,即俾侍香。凡幻隐上堂小参赠送偈语,诸徒争执笔记录。师一经耳目,绝无忘失。丁卯,杭之僧纲司以大报国命出世,丙子僧录司选举,钦除青州府郡纲兼住持弥陀禅寺。皇上登极,召授僧录司左觉义兼碧峰住持, 恩赐隆厚。师室中垂语曰:“郑州梨,青州枣,万物无过出处好。你诸人还知出处么?”又云:“云门乾屎橛,洞山麻三斤。不用举着,父母未生前道将一句来!”永乐甲午正月十日示微疾,十一日呼诸徒训诫讫,端坐而逝,茶毗。其弟子虎丘宗南奉遗骨,附葬杭之灵隐幻隐塔之右。
万寿佛初淳禅师法嗣
○常州天宁沧海智宝禅师
绍兴人,苏之嘉定普照出家,礼铁壁通公为剃度师。初住长洲月轮,迁常之天宁。上堂:“奔流度刃未是作家,疾焰过风犹为钝汉。德山见僧入门便棒,笑杀旁观。临济见僧入门便喝,飜成剧戏。指南一路,智者知踈;末后一机,通人解会。若是举一明三目,机铢两底,拨着便动,撩起便行,犹是外边打之,遶离此之余,不堪种草,总不恁么,又且如何?”良久:“将此深心奉尘剎,是则名为报佛恩。”退归普照而终,火后,门人收骨附葬铁壁塔侧。
报恩无方普禅师法嗣
○懒牛勤禅师
颂世尊成道:“夜半毛头星子现,老鬍纔见便荒忙。玉溪一觉鸡鸣丑,谁管三更月到窻。”
天童恠石奇禅师法嗣
○钱唐广化宗圣觉禅师
黄巖蔡氏,径山本源达手度弟子,厉志讲学,恠石在大慈时,招居侍司。未几,往从育王石室攻诗。诗日臻其奥,若赵公子昂虞、公伯生张公仲,举皆称之。中岁知非,取平日着作火之,力空绝学之旨。参仲谋猷无所入,遂扣南堂于本觉。堂曰:“你自是了事人,但闻见太多,隘塞胸次,以致本地风光不能发现。”师随问:“如何是佛?”堂曰:“晨时有粥,午时有飰。”拟进语,堂以手揶揄曰:“不是不是。”师恨其不为明白说破,次日又谒云:“和尚开大炉鞴镕锻圣凡,我正如一块顽铜钝铁投入其中,求锻鍊成就美器。若不能者,是和尚炉鞴欠热耳。”堂曰:“我此法门只贵直截承,当不在世智辩聪。若能一刀两段,有甚么顽铜可锻?有甚么美器可成?去此二途,向父母未生前道将一句来!”师无语,后効古人顶弥勒像,彻夜行道所生内院,久之豁然彻见恠石用处。年六十二得微疾,与众诀别,泊然而逝。
○金陵汤水延祥绝海法舟禅师
昌国人,依恠石了达宗旨,住延祥二十年,得住持之体,垂终将衣鉢尽行遗嘱,独留拄杖棕帽,请方丈东堂至,拈拄杖与方丈云:“与和尚撑天拄地去!”提起棕帽与东堂曰:“与和尚盖覆天下人去!”言讫,端坐而化,寿八十七。
○古心仁藏主
台州人,参恠石得旨,遂司是职。居天童蒙堂,足不出山门,甞作二偈,悼断江恩公。其一曰:“知识一年无一年,烹金炉冷火无烟。布单从此不须卖,留取三冬盖脚眠。”其二曰:“笑到断江膓欲裂,数珠牙齿不关情。破沙盆话无人举,秋雨秋风撼祖庭。”
道场玉溪珉禅师法嗣
○四明天童寿巖智昌禅师
台之黄巖陈氏,谒枯木秀于大慈。木激以究明己事,师因谢绝诸缘,危坐蒲团,足不越阃。一日暑雨初霁,绿阴凝寂,蝉声乍歇,忽然有省。遂往霅之道场参玉溪,溪与语契合,留居择木寮。一日举送僧偈云:“东观白雾濛濛,西望青山岌岌。唤作浑仑句子,胡饼正好觅汁。侍者会么?”师云:“鷄作鷄啼,犬作犬吠。”溪咄云:“未在,更道。”师拟开口,溪便打,师便礼拜。孚中信唱道天童,往见之,乃为司藏,久之出主四明大梅,升昌国吉祥,迁天童。师室中问僧云:“生从何来,死从何去?”僧云:“渠无生死。”师云:“渠是阿谁?”僧无对,师便打云:“不快漆桶。”师又问僧云:“太白峰开口即不閑,玲珑巖点头一句道得么?”僧无语,师云:“伎死汉。”上堂:“似地擎山,不知山之孤峻;如石含玉,不知玉之无瑕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且,道乐箇甚么?”喝一喝。上堂:“释迦老子在你脚底,三世诸佛在你脚底,六代祖师在你脚底。拟议不来,白云万里。”上堂,举僧问投子“一大藏教还有奇特事也无”,投子云“演出一大藏教。”又有僧问黄龙“一大藏教还有奇特事也无”,黄龙云“演入一大藏教”。妙喜云“演出演入则不无,二大老若是奇特事,三生六十劫也未梦见在。”师云:“妙喜恁么说话,也是压良为贱。唤作奇特事,早是错下名言!”拍禅床,下座。颂赵州庭前柏树子话曰:“庭前柏树子,直截为君举。东土与西乾,迢迢十万里。”
○杭州净慈愚溪弘智禅师
别号藁室,苏之吴江人。初住广德圣感,移广信兴福湖之法宝道场。洪武初,陞居净慈。上堂,举“东山和尚示众云‘结夏,无可供养大众,作一家宴管顾诸人’,遂展两手云:‘啰啰招,啰啰摇,啰啰送莫恠空踈。伏惟珍重。”师云:“东山和尚与么设施,也是黄叶止儿啼。兴福则不然。”拈拄杖,靠左边下座。上堂,举“碧云和尚云:‘跳出胞胎也只宁,指天指地强惺惺。碧云不用韶阳棒,水拍银盘弄化生。’老碧云使福州肚膓,用白拈手段,言中蛊毒,句裏砒霜。捡点将来,只是腕头力弱,不能用韶阳棒子。法宝则不然,有条扳条,无条攀例。輙成一偈举似诸人:母胎出得便粗豪,南北东西转一遭。孝顺子孙心似铁,年年恶水蓦头浇。”上堂,举迦叶世尊偈云“一切众生性清净,从本无生无可灭。即此身心是幻生,幻化之中无罪福。”师云:“迦叶如来乃十号具足之尊,位居七佛之内。既出头来,只合提持向上一段极则大事,与大地众生解粘去缚,拔楔抽钉,便一箇箇不为罪福所惑,一箇箇不为生死所抅,一箇箇不为身心所役,一箇箇不为净秽所碍。无端说身、说心、说净、说秽、说生、说死、说罪、说福,带累后代儿孙箇箇拖泥带水,头出头没,无有出离。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极则大事?”骤步下座,云:“切忌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。”二十年任湖州府僧纲司都纲,二十四年秋九月一日上僧录司书求解印,寻辞合郡官僚与诸道旧,期以九日茶毗,遂归法宝之东轩,以衣服遗嘱诸山及分诸徒。是日与客早饭且戏曰:“我上路人宜倍飡,令人舁龛。”师乘舆语笑如平居,至化所,有以师像请讚,师援笔疾题云:“西州大呆子,东土哑羊僧。静奏无絃曲,间看没字经。百般无出豁,一味得人憎。末后转身句,浑仑付丙丁。”遂索火自焚。苕溪驿丞三山陈德铭甞问道于师,后至哀泣独甚。师于火聚中掷数珠与之云:“勤修勿怠。”俨然不动,龛之四维一舍许天华弥空。好事者搏取置香合中,信次乃消。有九鹤盘旋空中,火烬方去。舍利无筭,送者数千人,于草木瓦砾中得之者甚众。嗣法弟子法宝住持道慧等奉舍利骨石塔于道场山之归源庵。
天宁无能教禅师法嗣
○铙州妙果竺源永盛禅师
饶之乐平人,姓茫氏,号无住。年十七从沙门常公于萝山寺。常使受学乡校,而每躭禅寂。一日刺血书《金刚经》,常见之,呵曰:“不读书,早事此耶!”师徐对曰:“读书能免生死固不敢懈,第不免尔。”常虽奇之,终欲使卒其学。既剃落,谒月庭忠于蒋山。时孤舟济为首座,济以皖山凝示蒙山异公语示之,师抚几曰:“于此已见二公矣。”至东林悦堂誾命掌藏教,过袁州见[仁-二+幻]牛和于治平,寻抵无为见无能,举前参请话徵诘,涣然氷释。能俾头赵州无字话,师冲口曰:“赵州道无,猛虎当路。狐兔潜蹤,佛祖罔措。”又令颂有字话,师曰:“狗子佛性有,面南看北斗。更拟问如何,虗空开笑口。”能肯之。海印如居饶州,荐福延。师居座首。延祐四年,南巢居民柳氏捨山成菴,曰“竺源”,请师居之。天曆己巳主西湖妙果,垂三关语示学者:“一,父母未生已前,向甚处安身立命?二,三千里外定誵讹,因甚对面不相识?三,展手云:‘此是第二句,还我等一句来。’学者多不契其几。”上堂:“大众,天地未分,阴阳未判,此心已逼塞虗空。天地既分,三才既立,此心亦逼塞虗空。即今坐立俨然,此心亦逼塞虗空。所以道:‘心同虗空故,示等虗空法。证得虗空时,无是无非法。’”上堂:“般若如大火聚,拟之则燎却面门。岂不见僧问五祖演和尚云:‘一大藏教是箇切脚,未审切箇甚么?’祖云:‘鉢啰娘,’”师拈拄杖卓一下云:“野色更无山隔断,天光直与水相连。”至正七年丁亥四月二十四日入寂,弟子奉全身塔于珠峰。世寿七十三,僧夏五十三。
冶父金牛真禅师法嗣
○庐州大湖普明无用贤宽禅师
庐之和州含山县周氏,参金牛于冶父。初入门,金牛便喝,师亦喝。金牛曰:“那裏学得这虗头来。”师曰:“大有人疑着。”金牛便打。次日,又见金牛,引师入閤中坐,忽炉内汤瓶泻,炉灰上冲。师豁然大悟,汗流浃背,即呈偈,有“水底泥牛吼一声,大千沙界一齐倾”之句,金牛颔之。至正甲午,于太湖创禅居曰“普明”,又于西梁山及当涂各处建庵。师往来说法,四方禅衲蚁慕。夜则有天灯下照人,皆惊叹,师若无有常。师特赐佛照圆悟之号,佛成道示众曰:“六年雪山错,忽见明星错。走下山来错错错。假使九州之铁,也难铸这一错!”卓拄杖一下:“大地含生,成等正觉。”泰定三年九月十五日,召门弟子勉进德业已,书偈而逝。龛留一月,颜貌如生,全身葬太湖之原。
真觉原翁信禅师法嗣
○杭州虎跑止巖普成禅师
室中垂语云:“大鹏金翅鸟,因甚在蟭螟眼裏作窠?”又云:“南高峰因甚与北高峰闘额?”
○嘉兴广德东海德涌禅师
族出广东冯氏,生十三岁便知有出世大事因缘。十九岁僧于曹溪南华,决志参方。首谒赣州马祖巖彻庵,见即器异之。次见智者无涯际、华顶无见覩,皆有所启发,然犹以为未了。闻原翁喝道吴兴之天池,不惮数千里之远,直造其门。适机缘相契,向之所未明者,一旦而廓然矣。时虗谷主径山,师为掌内记。及元叟继席,又掌外记,悉有声称。第孳孳以道为务,世俗文笔随时应酬,非其好也。自是道风远扬四方,参请之士,随处麕至,却之不能去。廼结庐嘉禾之曹奥,即广德也,大开法席陶冶后昆逾五十年,登其门者多获趣证。上堂:“一向不恁么,孤峰独宿,目视云汉,不顺人情。一向恁么,十字街头,灰头土面,世谛流布。恁么中不恁么,不恁么中却恁么。悬崖撒手,从空放下。随处自在,是处安间。本无生灭,岂有去来。放大光明,高低普应。到这裏始知‘居一切时不起妄念,于诸妄心亦不息灭。住妄想境不加了知,于无了知不辨真实’,与诸佛同一受用,其或未然,有寒暑兮促汝寿,有鬼神兮妬汝福。”上堂:“寂光圆照周沙界。体用如如绝古今。直下不生凡圣解。鹁鸠啼在绿杨阴。”上堂:“动则影现,觉则氷生。不动不觉,死水平沉。既动既觉,未免伤锋犯手。正恁么时,如何举唱蓦?”拈拄杖卓一下云:“依稀苕菷柄,彷彿赤斑虵。”洪武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入寂。
○湖州天池空海本源和尚
苏之崇明人,山居不出,有高尚之节,道俗归之着甚众。甞讚达磨偈云:“竺国东风欠密藏,十分春色媚晴粧。一声雷过落花雨,狼藉满城流水香。”
○乌石山杰峰愚和尚
室中垂语云:“三世诸佛,因甚么披毛戴角,在异类中行?白日青天,因甚开眼作梦?一尘不立,因甚么法法全彰?”
增集续传灯录卷第五
增集续传灯录卷第六
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前住持比丘吴郡文琇集
大鑒下第二十三世
紫箨竺原道禅师法嗣
○四明天童了堂唯一禅师
别号“芥室”,台之宁海人,宋丞相叶梦鼎之的裔。从四明“万寿”雪崖庄公,学出世法。
初住延庆,迁台之紫箨四明“天宁”。 僧问:“金刚眼中着得什么?”师云:“着得什么则且置,唤什么作金刚眼睛?”僧云:“学人不会”师云:“问取灯笼”。僧云:“十二时中如何用力?”师云:“无汝用力处。”僧礼拜。僧问:“如何是佛?”师云:“八角磨盘空裏走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法?”师云:“赤脚踏氷稜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僧?”师云:“井底种林檎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一体三宝?”师云:“骅骝将捕鼠,不及跛猫儿。”僧问:“万法归真,真归何所?”师云:“三脚虾蟆着锦裆。”
上堂:“我此间也无禅,也无道,也无玄,也无妙;只有一口劒,佛来也斩,魔来也斩。众中忽有人出来道:借和尚劒看。只向他道:三年一闰,五年再闰。”
上堂,举“盘山积禅师示众云:‘心月孤圆,光吞万象;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;光境俱亡,复是何物?’”师云:“天台则有,南岳则无,赵州东壁挂葫庐。”
上堂:“饮光论劫坐禅,布袋终年落魄。质库何曾典牛,蚁子不食生铁,占波国人语言难辨。一二三四五,虗空缺处补;五四三二一,黄昏候日出。”拍禅床下座。
上堂:“佛祖向上巴鼻,诸人本地风光。觑得破者,银山铁壁;觑不破者,银山铁壁。且道一大藏教是箇切脚,毕竟唤什么作正文?”拈拄杖,“兴化棒头知落处,笑看千嶂起风雷。”退院。
上堂:“百尺竿头抛铁网,千峰顶上棹金船;行来此日难行事,了得前生未了缘。”
终时寿八十四。
○台州瑞巖恕中无愠禅师
台之临海人,别号“空室”,族姓陈。七岁入乡校,所读书不烦再授。往径山,依寂照薙落。辞,游方,见“净慈”灵石芝、“资福”一源灵。源造诣深远,师扣问细大事至详切。既而归径山,寂照令居择木寮。东还,见“太白”平石,典藏教。久之,又偕聪木、庵兴、大宗参竺。原于紫箨以“看狗子”话未破为问,纔开口被一喝,即大悟。因进一颂曰:“狗子佛性无,春色满皇都,赵州东院裏,壁上挂葫芦。”原乃笑曰:“恁么会,又争得。”师拂袖便出。开法明之“灵巖”、台之“瑞巖”。
室中示众曰:“稳坐家堂,因甚主人翁不识?掀飜大海,掴碎须弥,平地上因甚擡脚不起?眼光烁破四天下,自家眉毛落尽,因甚不见?” 僧问:“如何是‘瑞巖’境?”师云:“风吹不入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境中人?”师云:“水洒不着。”僧问:“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”师云:“猛虎口裏活雀儿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”师云:“金刚手裏八稜棒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”师云:“李白捉月,张骞乘槎。”
上堂,竪起拂子云:“世尊拈花,达磨面壁;乃至后来,或行棒行喝,或擎叉舞笏,神头鬼面,百种施呈,总向这裏出掷下。”云:“好事不如无。”
上堂:“辞亲割爱,剃髮染衣,入此门中,合为何事?若也知惭识愧,是真出家。一出俗尘恩爱家,二出三界火宅家,三出粗感烦恼家,四出细惑无明家。出得四家,始称衲僧家。且如何是衲僧家?撞着冤家、恶口小家。”
上堂:“情尘易遣,理障难除。十二时中,放教虗豁豁地,不取一法,不捨一法。情尘不遣而自遣,理障不除而自除。饥则喫饭,寒则添衣,又不可违时失候。”
上堂:“若以语言名状心,终不得心;不以语言名状心,亦不得心。去此二途,如何凑泊?驴唇先生开口笑,阿脩罗王打[跳-兆+孛]跳;海神失却夜明珠,擘破毗卢穿七窍。”
学者景从。俄,谢事,居“松巖”。洪武七年夏,日本国主遣使入贡就奏,请师化其国。以水晶数珠、峩山石砚为贽。上召师至阙,师以老病辞。上悯而不遣,留处界。时,金华宋公濂在翰林,休沐日则访师,剧谈道妙。
是年冬奉诏东还。宋公为製《语录序》,晚年因弟子居顶住翠山,迎师奉养,四方参扣者无虗日。忽遘微疾,索笔书偈曰:“七十八年无法可说,末后一句露柱饶舌。”端坐而逝,实洪武十九年丙寅七月十日也。闍维,奉骨窆翠山之唐岙。
○宁波天童木菴司聪禅师
台州临海谢氏,宋宰相方叔之后;父岳,母黄氏。年十五,从鄞之“灵峰”汶公,学出家法。既祝髮受具,谒“天童”平石砥公,居侍司;登径山,依原叟端禅师,升典藏之职。
师自察所得不离见闻觉知,岂为究竟。有老宿言,紫箨道公,本色钳鎚。时,道公春秋高,栈绝人事。师至,却之;如是者三,方纳之。
一日,举圆照以“庭前柏树子”答僧问“古帆未挂机缘”。师豁然开悟,彻见从上诸祖用处。
至正辛卯,来太白蒙堂;闭一室禅诵,日有常规。久之,行宣政院檄,师出世里之“洪祐”,迁“国清”。皇朝洪武二年,陞“天童”法席,出诸方。
上堂:“从缘有者,终成败坏;不从缘有者,历劫常存。举起拂子,穿却德山鼻孔,换却临济眼睛。”
上堂:“百丈卷席,秘魔擎叉,南泉斩猫,大随烧虵。犀因翫月纹生角,象被雷惊花入牙。”
上堂:“一切法即诸佛法,一切道即诸佛道,一切语即诸佛语,一切事即诸佛事。南瞻部洲,北郁单越,西瞿耶尼,东拂于逮,家家门底透长安。”卓拄杖一下,下座。
五年,朝廷即锺山设无遮大会,诏两浙高行僧,校雠《藏经》,仪袁法事。师预焉。屡获赐坐,从容论道;诏师说法,开示幽显。
及东还,寻,退居东堂。因自号“东院”。十四年四月朔入灭,寿七十。
○杭州径山大宗法兴禅师
别号“松石”,台之黄巖阵氏,幼岐巍。在龆齓中,重默如成人。年十五投同邑“瑞严寺”明公出家,依平石砥于“天童”。命侍香。逾浙,见古鼎于“径山”,延入藏司。
时,归源藏老于仙居紫箨。师与木庵聪等,折节轮诚,咨决法要,有省。出世永嘉“太平”,迁乐清“寿昌”、鹰山“能仁”。
上堂:“青海崖头,双溪那畔;烟波万顷,渔市千家。突出衲僧,巴鼻显示;第一义谛,当头坐断。百匝千重,一句全提,十方通畅。所以道:佛佛授手,祖祖相传。德山入门便棒,临济入门便喝;秘魔擎叉,俱胝竪指。检点将来,总是三家村裏卖草鞋底相识。”蓦拈拄杖,“须弥山上走马,大洋海底横身。天无私临,日无私照;山岳穹崇,江河浩渺。是故金轮御,万国咸宁;玉烛调,四时式叙。狸奴、白牯齐歌至化,露柱、灯笼共乐昇平。”卓拄杖,“洪钧妙力先天地,五叶花开徧界春。”
上堂,举杨岐拈拄杖示众云:“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。”以拄杖画一画云:“山河大地,天下老和尚百杂碎。作么生是诸人鼻孔?”良久,“劒为不平离宝匣,药因救病出金瓶。”喝一喝,卓拄杖一下,师拈云:“大小杨岐,巧尽拙出。”蓦拈拄杖,云:“诸人鼻孔即且置,作么生是山河大地,天下老和尚百杂碎?”靠拄杖,“不因紫陌花开早,争得黄鸬下柳条。”
洪武丁卯,僧录司选师补处“径山”。衲子嚮风云合。斋厨不给,乃吴江望族葛德润乐为之赈,与师若有宿契然。
明年遘微疾,前住侍复原报禅师,居“寂照庵”。一日来问疾。师危坐欵茶话而别。忽顾待僧,云:“吾行矣。”侍僧曰:“临行一句作么生道?”师云:“空手揑双拳,开口落第二。”僧曰:“恁么,则与和尚流通去也。”师云:“也不消得。”侍僧拟再进语,师竪一拳示之。即索笔,书偈云:“生也如是,死也如是,如是如是。咄咄。”掷笔而逝,乃三月十一日也。茶毗,舌根、牙齿不坏,其徒塔于支陇东崦,其营立之费,则出义士山左者,姓姚彦仁氏。
○四明保福一菴如禅师
温州人。上堂:“昨日说凡夫法,圣人不会;今日说圣人法,凡夫不知。”拈拄杖卓一下,“虾蟆跳上梵天,蚯蚓蓦过东海。”
上堂:“三德六味供佛供僧;有情无情均沾利乐。还有知恩报恩者么?有水皆含月,无山不带云。”
上堂,“粥罢喫茶,茶罢陞座。摩诃衍法,离四句,绝百非。”便下座。
○黄巖灵石古帆新禅师
初,见东州永于虎丘。俾典藏钥。次见竺原于鸿福。一夕,上方丈,请益云:“某甲看狗子无佛性话,无入头处。望和尚垂示。”原厉声云:“夜深,下去!”师归堂中,诟骂云:“不为我说则休,何得见嗔?!”有人说向竺原。竺原云:“他向后自会去在。”师闻之,当下廓然。
保宁古林茂禅师法嗣 ○苏州灵巖了庵清欲禅师 别号“南堂遗老”,台之临海大雄山朱氏,母黄。九岁而孤,仲父茂上人,引登径山,为童子;依虎巖试经,得度受具。希白明藏主亦师之叔父,自“育王”横川会中来,一见,以法器期之;提诱辨诘,无所不至。谓曰:“子气锐甚,非佛性不足为师;今在苏之开原,往见不可后。”
师即谒佛性。性问云:“近离何处?”师云:“径山”。性云:“船来,陆来?”师云:“二俱不涉。”性云:“汝安得到此?”师便喝。性云:“虽是后生,却堪雕琢。”他日,性又问:“汝岂不是‘径山’来?”师云:“是。”性云:“山上有鲤鱼,井底有蓬尘,作么生?”师云:“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?”性云:“钦师因甚犹被马师惑?”师云:“也少和尚一分不得。”性云:“参禅须是些子始得。”师乃掩耳而出。
皇庆初,佛性被旨复住“开原”,师为入院侍者,继掌藏教。还径山虗谷陵,选为后堂首座。佛性迁建业“保宁”,分第一座说法。
天曆乙巳,出世漂水“开福”。元统癸酉,迁嘉禾“本觉”。帝师大宝法王有旨,赐金襕衣并“慈云普济禅师”号。居十年,退居南堂。至正乙酉,应中吴灵巖请,衲子闻风而萃。
室中垂语云:“文殊、普贤起佛见、法见,贬向二铁围山则固是。且道释迦老子还有过也无?”良久,云:“休”。
上堂:“一大藏教,束之高阁;长期短期,无绳自缚。莫更纷纷纭纭,直须洒洒落落。杨岐一头驴,只有三只脚;潘阆倒骑归,颠杀黄幡绰。五味拈来饡枰鎚,别有香风满寥廓。”喝一喝。
上堂:“前无释迦,后无弥勒,中无自己。钟楼上念讚,床脚下种菜;甜瓜彻蔕甜,苦瓠连根苦。”
阅五载,复归“南堂”。时,江浙行省丞相遣使延请,师坚卧不起,作三偈答之。有“绿萝窻下垂垂老,轩盖林中不得来”之句。
癸卯秋八月十三日,感微疾,默而不言。至二十五日,索笔书偈云:“七十六年,无后无先;圣凡情尽,明月中天。”适通守陈公元礼来候疾,谓师曰:“和尚,东南大法幢也。时既至矣,可无一言启迪我辈乎?”师瞪目大笑,遂泊然而逝。闍维,火未盛,有红白二圆光盘旋龛顶,良久,浮空而灭。顶骨、舌齿俱不坏,舍利无筭。姪僧祖灊等收而藏之“南堂”,即千佛塔院。
○台州龙华会翁清海禅师
临海人,年三十始入道。投“径山”虎巖披剃,至旃檀林巡按。有见其举止山野,窃讥诮之。即发愤,翼日往天目求中峰诲示,昼夜弹力参究,睡重难遣,摘数珠撒暗地,摸足数乃已,久之无所入。
时,东州住“虎丘”,古林住“开原”,东岐住枫桥“寒山”。师如苏州,出入三大老之门,渐臻阃奥。出世“龙华”。
师室中垂语云:“举足下足,无非道场,因甚却踏不着父母未生面目?开眼便见,因甚不识?”一日,问僧云:“甚处来?”僧云:“天台。”师云:“还闻长觜鸟说禅么?”僧云:“闻。”师云:“摩斯咤因甚心挂树枝,身沉海底?”僧拟议,师即打出。
僧问:“如何是三乘教外别传底事?”师云:“汝若不问,我即忘却。”僧云:“恁么,则学人有赖也。”师云:“切忌错承当。”
上堂:“木落四山空,水肃潭石见;霜气晓萧萧,又是十月半。堪笑衲僧家,漏逗浑不筭;若也筭,两箇五伯,原是壹贯。”喝一喝,下座。
上堂:“诸佛时时降生,诸佛时时成道,诸佛时时灭度。若言有过去、未来、现在,大似无事生事。毕竟如何?飰箩裏还着得屎么?”喝一喝,下座。
上堂:“一释迦、二原和、三佛陀,分明道了也。献佛不在香多。”
师谢事西游,寓云间南禅。是时,蒙尚为驱乌受经,师正宗兴山。主迎师来双江“绍隆”。有一居士行业极谨,年七十余。欲礼师剃度故也,居士后名“觉显”,号“无外”,终时多灵异。由是蒙得侍左右,仅一岁。师每举古德语示蒙,蒙不能晓。寒夜爱拥炉坐,甞引声吟曰:“腊月寒深道者孤,一堂禅侣守寒炉;衲衣穿处氷侵骨,坐到更深炭也无。”蒙遂扣问云:“古人毕竟意在于何?”师曰:“你他后自会去在。”
年九十三,抵“育王”守横川祖塔。俄,跌损左足,不能良行。每牀坐,当清夜,朗吟古人偈语。其徒文涣问曰:“一生参禅到此不能受用,却託吟咏自遣。”师曰:“不见大慧和尚因疾呻吟,左右云:平生呵佛骂祖,今乃尔。大慧云:癡子!呻吟便不是耶?!”涣礼拜。既寂,火化,异香袭人。
○温州仙巖仲谋猷禅师
本郡人。上堂:“明头来明头打,着甚屎急;暗头来暗头打,着甚屎急;四方八面来连架打,着甚屎急。总不与么来时,明日大悲院裏有斋。又且如何?踏破草鞋赤脚走,好山犹在最高峰。”
上堂,举松源和尚示众云:“石巩张弓,鲁祖面壁;正令不行,抝曲作直。”师云:“广教则不然。石巩张弓,鲁祖面壁;绵褁秤鎚,锦包特石。”
上堂:“碧天杳杳,红日团团;空裏无花,眼中无翳。成佛作祖,正是这箇时节;拖犂拽杷,正是这箇时节。”
谢藏主侍者至,上堂:“一默酬僧,雷轰电激;三唤领旨,玉转珠回。七十三,八十四;筑着磕着,碍塞杀人。”拈拄杖,“昨夜西风枕簟秋,无限蝉声噪高树。”
读《正法眼藏》,偈曰:“竹榻夜长灯燄短,萝窻昼永日光浮;二千余载真消息,五十平头病比丘。”
○日东建长竺仙梵仙禅师
自号“来来禅子”。见休,居于“保宁”,得心要。
泰定间,日东遣使来聘。既至其国,道契其王臣,度人不可胜纪。熈怡和尚甞叙其〈语录》,有云:“惟古林诸子多贤,而崭然绝出者二人。其一南堂欲公,道鸣中国;其一竺仙,化彻异邦。可谓二甘露门矣。”是《录》称性而谈,妙得家法;纵横迅揵,云兴泉注;示用应机,如矢中的。宜乎东人感化得度者伙也。
南堂甞以三偈悼之。其一曰:“五住招提尽大方,座中冠盖拥朝行;雷音远震扶桑国,缮写归来作宝藏。”
○苏州定慧大方因禅师
既谢事,居灵巖老宿华公房。至正壬戌九月八日,郡守周义卿以事入山,师忻然出迎。谓云:“某此月十四日即此日大化,侯其为我证明。”周戏诺之,别去。
至十三日,师以偈寄侯曰:“昨日巖前拾得薪,今朝幻质化为尘;殷勤寄语贤佳道,碧落云収月一痕。”是夜,请于华,以燥薪为高棚。十四日晨起,与众僧诀;遂自秉火,行陞柴棚;薪得火,烈焰炽然;于火聚中,祝香云:“灵苗不属阴阳种,根本原从劫外来;不是休居亲说破,如何移向火中栽。”度数珠与华,云:“聊当遗嘱。”火焰到处,多得舍利。
侯闻之惊异,为诗二章以挽之。“南堂”欲公悼以四偈。其首章云:“佛日西倾不柰何,奋身挥起鲁阳戈;向来入室操戈者,火后争収设利罗。”
○四明清凉实庵茂禅师
僧问石头和尚道:“言语动用没交涉,意旨如何?”师云:“打铁不离火星。”僧云:“只如药山道:非言语动用亦没交涉。又且如何?”师云:“一对无孔铁鎚。”僧问:“德山棒,临济喝,是同是别?”师云:“悬羊头,卖狗肉。”僧问:“朕兆未分人尽望,及乎天晓意如何?”师云:“红日上山头,清风吹木杪。”僧云:“恁么,则尽大地是解脱门。”师云:“把手拽不入。”
上堂:“直下便是,大似眼裏撒沙;向上承当,还如空中钉橛。直饶上无攀仰,下绝己躬,常光现前,壁立万仞,正是扶篱摸壁汉到这裏。纵有悬河之辩,啮镞之机,一点也用不着。”拈拄杖卓一下,“八十翁翁辊绣毬。”
净慈东屿海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悦堂希颜禅师
四明人,初住苏州崑山“东禅”,升“万寿”、虎林之“净慈”;行中书省左丞相达失公举主“径山”。
结制,上堂:“今朝四月十五,天下丛林结制;东禅懒散过时光,未免依时卫旧例。普请同道高流切莫开眼瞌睡。”
上堂,举“僧问投子:‘春雨淋淋,因甚百草不抽芽子?’云:‘芭蕉只恁么长。’”师云:“今日忽有人问:‘万寿春雨淋淋,百草因甚不抽芽?’只向他道:‘春色无高下,花枝自短长。’”
上堂:“十五日已前,水涨船高,泥多佛大;十五日已后,乌栖无影树,花绽不萠枝。正当十五日,又作么生?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?”
上堂:“山鸣谷响,虎啸龙吟。是汝诸人,向什么处安身立命?流止亭前新号令,鉢盂峰下旧家风。”
上堂:“一不做二不休,打爷须是铁拳头。”拈拄杖卓一下,云:“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”
○四明育王雪窻悟光禅师
姓杨氏,成都新都人,投“天王寺”了冲薙染。出峡,徧历禅林。
至杭,谒东屿于“净慈”,屿问:“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行脚句子?”师拟答,屿亟以拄杖逐去。师坚坐堂中,夜半见飞蚁扑灯,忽有省;因歎曰:“若不遇善知识,不几空过一生。”已而开法苏之“白马”,陞“开原”。宣政院使纳麟高公举住“育王”。
师室中垂语云:“尽大地是沙门一只眼,因甚不见自己?透过荆棘林是好手,因甚平地上死人无数?手擡利刃劒,因甚胡孙子不死?”僧问:“年穷岁尽时如何?”师云:“家家门首钉桃符。”问:“如何是金刚正体?”师云:“飜檐帽子秃袖布衫。”
上堂:“大众,道不用修,但莫染汙:禅不用学,只贵明心。心明则无菩提可求,绝学则无烦恼可断;自然虗而灵,寂而妙;头头显露,法法全彰。然虽如是,要称本色衲僧,且待三十年后。”
上堂:“山僧这裏不似诸方,说影子裏话;分明向你道:日东昇,月西没;飰是米做,炭是柴烧。汝若自生分别,也恠老僧不得。”下座。
一日,有僧来参。师云:“何处来?”僧云:“天台。”师云:“将得鉢来么?”僧云:“将得来。”师云:“何不呈似老僧?”僧云:“且过中有。”师云:“我不问这箇鉢,我问无底鉢。”僧罔措。师云:“俊快衲僧能有几箇。去!”
○四明育王大千照禅师
别号“元虗”,初住温州“明庆”,迁明之“宝陀”。
至“育王”,师室中手握木虵,问学者云:“唤作木蛇则触,不唤作木蛇则背。速道速道!”僧拟议,师便打。
上堂:“世尊三昧,迦叶不知;迦叶三昧,阿难不知;阿难三昧,商那和脩不知。棒打石人头,剥剥论实事。”
上堂,举法灯云:“无根兮得活,离地兮不倒;日用尚不会,更于何处讨?”师云:“切忌唤钟作瓮。‘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’。唤作无根得么?‘能为万象主,不逐四时彫。’唤作离地得么?日用尚不会,会又会箇什么?”喝!“西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”
上堂:“古德道:‘结夏已五日了也,水牯牛作么生?’又有道:‘结夏已十日了也,寒山子作么生?’聊成一偈,举似大家。‘一头水牯一寒山,困则眠兮饥则飡;终日拈香并择火,不知身在画图间。’”下座。
○苏州穹窿子原自厚禅师
本郡人。佛诞,上堂:“有见则为垢,此则未为见;远离于诸见,如是乃见。佛‘毗蓝园’裏示现受生,九龙吐水灌沐金躯。汝等诸人眼裏还着得屑么?”喝一喝,下座。
请藏主,上堂:“诸佛出世,说箇甚么?祖师西来,传箇甚么?有眼如盲,有口如哑;一默酬僧,柴瓣飏下。五千四十八卷,飜成黄叶止啼。咄咄咄!力围希,禅子讶,中眉垂。”
○苏州虎丘中行本复禅师
本郡人。上堂:“心生种种法生,森罗万象乱纵横;心灭种种法灭,如净琉璃含宝月。也无生,也无灭,雨后千山呈秀色。正法眼藏破沙盆,无位真人乾屎橛。”蓦拈拄杖,云“大丈夫须猛烈,贼来须打客来看,五台问取三菩萨。”
○苏州芝塘明因天渊湛禅师
天曆改原,师在凤山“资福”一源灵会中,居前堂。秉拂云:“翔凤山前,行看白云,乍舒乍卷;禺泉亭上,坐听流水,或抑或扬。眼处作耳处佛事,耳处作眼处佛事,便见非唯观世音,我亦从中证。”
已而一源云:“有‘便见’二字,是与别人说话;无此二字,方是自家说话。”师不觉退席,谓人曰:“还丹一粒,点铁成金,堂头之谓也。”
○台州万年横江浩禅师
郡之仙邑东溪郑氏,出世“紫巖”。上堂:“曹溪路上,水泄不通;紫巖山前,千郊两足。所以道,今年雨水非常足,管取秋来田稻熟;牧童齐唱太平歌,笑倒东村王大叔。好大众,杨广山前草,凭君待价炖;异苗飜茂处,深密固灵根。”击拂子,“将谓白云老祖,却是大阳和尚。”
上堂:“佛无众生不成佛。”良久,“一雨普施,三草二木。”
颂“赵州柏树子”话曰:“赵州禅在口皮边,方便垂慈为指南;可笑死于言下者,竞从庭柏树头参。”
师室中甞垂语云:“抝折无星秤,将什么称斤定两?猛虎当路坐,鹞子过罗。”
○天台明巖太古熈禅师
久依双清,得心法。愠恕中早岁甞参。师问云:“藏主久参竺原和尚,世尊初生下时,做出许多神头鬼面,还知落处么?”愠对云:“美食不中饱人喫。”师忽离位,分手指上下,乃至步武,厉声云:“天上天下唯我独尊!”
○苏州吴县宝华枯林泽禅师
本邑人,“余庆院”受业。早依双清,于“净慈”掌记室。出世郡之枫桥“普门”,迁“太平”,升“宝华”。
上堂,拈拄杖示众云:“唤作拄杖子则触,不唤作拄杖子则背。”卓拈杖云:“如我按指,海印发光;汝暂举心,尘劳先起。”
解制,上堂,卓拄杖云:“布袋头解了也。”又卓,云:“铁弹子百杂碎了也。衲僧家一任东去西去。”喝一喝,“逢人切忌错举。”
岁旦,上堂,举“僧问黄龙云:‘旧岁已去,新岁未临;不涉二途,请师速道。’黄龙云:‘东方甲乙木。’”师颂云:“东方甲乙木,言端语亦端;晓来风色紧,依旧孟春寒。”
万寿南州珍禅师法嗣
○苏州万寿中峰宗海禅师
上堂:“即心即佛,舌头无骨;非心非佛,此地无金。还识马大师用处么?听雨寒更尽,开门发华深。”
慈净灵石芝禅师法嗣
○嘉兴法喜岳云一嵩禅师
上堂:“灵机绝待,妙应无差;南泉斩猫,归宗斩虵。星河秋一鹰,砧杵夜千家。”
上堂:“灵光独辉,逈脱根尘;左眼八两,右眼半斤。”卓拄杖,“石牛阑古路,一马生三寅。”
上堂:“大海乾枯,虗空突兀;南岳磨甎作镜,马祖坐禅成佛。灵山会上,无许多事;少室峰前,无许多事。”
一日,三人新到相看,师问云:“识得一万事,唤什么作一?”僧竪起一指。师云:“你既不会,第二近前。”僧云:“也知和尚惯用此机。”师云:“过那边着。”指第三僧云:“者箇僧却较些子。”僧罔措。师云:“同坑无异土。”
径山虎巖伏禅师法嗣
○四明育王月江正印禅师
自号“松月翁”,福之连江刘氏。参虎巖于“灵隐”,巖授以狗子话,俾参究。久之,以偈呈露,巖颔之。令侍香,复掌藏教。自是声誉隆着。“育王”横川慎许可与师语,喜愕曰:“此后学甘露门。”元贞乙未,开法常之碧云。迁松江澱山南禅湖之何山道场,至“育王”,所至弘道树业厥功茂焉。
师室中垂示云:“钟楼上念讚,床脚下种菜;荆棘林中是什么人行履?两箇泥牛闘入海。无位真人因甚额头汗出?达磨不来东土,二祖不往西天;祖师鼻孔长多少?”
上堂:“古德道:菩提、涅槃、真如、佛性,名异体同;真心、妄心、佛智、世智,名同体异。镕瓶、盘、钗、钏为一金,搅酥酪、醍醐为一味。春色无高下,花枝自短长。”
上堂,举“僧问广德周和尚云:‘阿逸多不断烦恼,不修禅道,佛说此人成佛无疑。此理如何?’德云:‘盐尽炭又无。’僧云:‘盐尽炭无时如何?’德云:‘愁人莫向愁人说,说向愁人愁杀人。’”师颂曰:“行看山兮坐看山,春风花鸟自关关;善财别后无人到,楼阁门开尽日閑。”
师居“育王时”,帝师闻其道,赐以金襕法衣,号曰“佛心”。普鑒将终,索浴更衣,书偈而逝。闍维,舍利不可胜数,其徒塔于松江真净。
○苏州万寿别岸若舟禅师
嘉兴人,姓朱氏,礼华亭“海慧寺”觉源祝髮。参虎巖于径山,即投以偈,遂蒙印可。 住后,上堂:“一叶落,天下秋;凉风暗度,酷暑潜収。一种可人描不得,夜明帘外月如鈎。”
上堂:“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。如井觑驴,如驴觑井。圣远乎哉?体之则神。南山起云,北山下雨。一夏九十日过了也,且道之与圣在什么处?金风兮浙浙,玉露兮瀼瀼。耶舍塔中敲铁磬,天台鴈宕绝人行。”
上堂:“一切法是佛法,一切心是佛心。青萝夤缘,直上寒松之顶;白云淡泞,出没大虗之中。”下座。
上堂:“十二时中,无纤毫繫念,犹是阴界。那裏是汝放身命处?栴檀丛林栴檀围遶,荆棘丛林荆棘围绕。”
赠延上人,书《华严》偈曰:“杂华林裏展戈矛,笔阵堂堂巧运筹;五十三人俱纳欵,百城烟水一毫収。”
○杭州径山南楚师说禅师
南昌邓氏,初见一山万于“开先”。侍次,山顾谓曰:“马祖陞堂,百丈卷席,意作么生?”师抗声曰:“二俱不了!”山器之。
辞去,谒虎巖于“灵隐”。巖问:“从甚处来?”师曰:“庐山‘开先’。”巖曰:“青玉峡吞却华藏世界,五老峰走入藕丝窍裏。汝还知么?”师曰:“赖有和尚证明。”巖骇异。
未几,巖移“径山”,师与俱侍香。久之,去,掌天童“东巖”书记。巖化去,竺西继之,复命分座,出世番易“妙果”。
先有旨,遭义学僧三十六人,开讲席于诸郡名剎。在饶州“妙果”,师至,以禅讲混杂,别作一寺处之。曰“天寿万安教寺”。主庐山“开先”,复一新之。中吴“承天”既燬,强师来居。既至,施者麏集。大致坚良之林;所徵众工,必极天下之选。故楼殿巨丽,像设严好,东南无与,俪踵昙芳。
居“径山”,法席亦鼎盛。僧问:“说法者当如法说。作么生是如法而说?”师曰:“绵褁蒺藜,锦包特石。”僧云:“专为流通去也。”师曰:“且莫诈明头。”
上堂:“洪机在掌,巨灵神擘,开泰华之峰;明镜当台,演若多烁,破迷妄之域。诸禅人会不会?虾蟆跳上梵天,蚯蚓蓦过东海。”
上堂,举“僧问赵州:‘如何是毗卢圆相?’赵州云:‘自小出家,不曾眼花。’”忽有问径山:“如何是毗卢圆相?”只向道:“桃花带日舒红锦,草色连天屐展茵。”
终于苏城“法喜庵”,其徒奉全身归葬径山之东崦 。
○婺州宝林明极楚俊禅师
四明昌国黄氏,依虎巖于“冷泉”。一日,巖见问曰“是什么?”师拱而前曰:“和尚莫瞒某甲好。”巖曰:“未在,更道。”师曰:“某甲无侍者,祇对和尚。”巖休去。
住后,上堂:“好诸禅德,一切智通无障碍。五须弥山障碍你不得,百亿剎土障碍你不得,四大海水障碍你不得。拈灯笼向佛殿裏,将山门来灯笼上。”
上堂:“有时教伊扬眉瞬目白云万里,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白云万里;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是白云万里,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不是白云万里。定林如此批判,还契得马大师么?白云万里。”
日本国王具书,以国师礼聘至彼。对扬称旨,命住鉅福山“建长寺”。示寂时,年七十五岁。
○杭州灵隐独孤淳朋禅师
俗姓杨氏,临海人。上堂:“晃晃焉于色尘之内,而相不可覩;昭昭然于心目之间,而理不可分。古人垂示处,不妨明白;后人领解处,多是颟顸。‘天宁’今日矢上加尖去也。一夜落花雨,满城流水香。”
上堂:“因妄说真,真无自相;从真起妄,妄体本空。妄既归空,空亦不立。”良久,云:“蕩蕩一条官驿路,晨昏曾不禁人行。”
上堂:“会即事同一家,不会万别千差。不会则且置,如何是事同一家?鸡寒上树,鸭寒下水。”
上堂:“毕鉢巖前,风清月白;曹溪路上,浪静波平。灵鹫山中,从苗辨地;三段不同,収归上科。”
上堂:“春风吹,春雨滴,落花满地春狼藉;云外青山青又青,独立寥寥[筐-匚]何极。诸人要识朱顶王,者汉从来头脑赤。”
延祐甲寅,住“灵隐”。至元丙子秋入寂,寿七十八。全身葬“普光庵”后。
○温州江心无际本禅师
入院山门佛事,云:“江心门户,逈与诸方不同;不设枢机,昼夜开豁。”示徒偈曰:“大地撮来如粟粒,九旬禁足诳婴孩;杨岐种子无碑记,时把龟毛眼裏栽。”
有岐上座者,乃“明巖”太古熈公弟子。一日,持郁山主《跨驴图》请题。师援笔疾书曰:“策蹇溪桥蹉脚时,悞将豌豆作真珠;儿曹不解藏家丑,笑倒杨岐老古锥。”置笔,乃问云:“你且道,杨岐这一笑,落在什么处?”岐云:“无风荷叶动,必定有鱼行。”师掌,云:“归去!”师前分明举似,岐即仲邠也。
天童竺西坦禅师法嗣
○金陵龙翔孚中怀信禅师
明之奉化姜氏,母刘。礼里之鹿顶山“法华院”子思薙[髟/采],徧扣浙西诸德之门,平昔胸中凝滞,淘汰殆尽。会“华藏”竺西,迁“天童”。遂随以来,于其言下悟旨,领纲维职。迨云外岫继席,留掌藏教。泰定三年,出世四明“观音”;迁“宝陀”。
元统二年,朝廷降香,营修功德庄严大士妙相。使冋,特旨赐“广慧妙悟智宝弘教禅师”号,及金襕紫伽黎。 至正乙酉,赴“天童”,众废具举。且营寿塔于中峰祖庭,为终焉计。未几,应龙翔之辟,不得已也。
师不倦提唱,随机示用,出于自然,德性真率,和气霭然,未甞以声色忤人。
至正丁酉八月二十四日,晨起更衣,趺坐而瞑,如入禅定,良久气尽。停龛七日,颜貌如生。闍维,设利不可筭,贮以宝瓶,光发于外。塔牛首山东麓。寿七十八,腊六十九。
○四明雪窦华国子文禅师
“慈觉圆通”者,帝师大宝法王所赐之号也。俗姓赵氏,宋清献公之裔孙,父讳“烨愽”,学号“纯儒”。故师于经史诗书,皆自幼习。
出家里剎“净慧”,从毕万一经公薙染。公天台性,具少林心要,悉能淹贯。师亲杖屦既久,所获非常流可比。辞,游两浙,参扣诸硕德,求是正之耳。
时,竺西在毗陵“华藏”,一见契合;及迁“天童”,起师为记室。“雪豆”横山锡又以第一座招之。寻,开法“奉慈”;迁“万寿”,陞“雪豆”。
至正辛卯二月六日,示微疾而卒。龛留七七日,颜无异于存日,流汗被面。闍维,顶骨牙齿不坏。寿八十三,腊七十。
○四明天童正宗法匡禅师
定海人,俗姓赵,依竺西于“太白”。入室次,竺问曰:“取不得,捨不得,不可得中只么得?”师随答云:“寐语作么。”竺挥竹篦,师拂袖退,竺颔之,命为侍者。寻,掌藏钥。
初住明之“开寿”,迁龙兴“上蓝”,陞“蒋山”。江浙丞相赤怜真班入山,作礼宝公,问曰:“大士生鹰巢中,是否?”师曰:“要且谩丞相不得。”又问:“大士十二面,那箇是正面?”师以手打圆相,云:“巍巍堂堂,炜炜煌煌。僧繇敛手有分,梁皇窥觑无门。”相遂有省,施[卄/毦]段玉琖。至正十三年,行院请住“天童”。
上堂:“一雨火云尽,千峰午吹凉;幽栖无箇事,高枕卧长床。诸禅德,‘知幻即离,不作方便。离幻即觉,亦无渐次’。弹指圆成八万门,一超直入如来地。”
上堂,举五祖云“一抽三二添四黄,牛角指天八脚垂过鼻。”乃云:“急急。”以手拍禅床,云:“趂得老鼠,打破油瓮。”
○四明佛陇行可直禅师
佛涅槃,上堂:“今朝二月十五,天色半晴半雨;桃花李花竞开,柳条桑条正吐。如何天下癡人,却谓如来灭度不灭度?”拍禅床,云:“晓来兀坐萝窻下,听得竹鸡三两声。”
上堂:“世尊拈花,迦叶微笑。一对铁槌,全无孔窍。谓之正法眼,藏涅槃妙心,有甚交涉?”拈拄杖云:“诸人不得妄生节目。”下座。
颂玄沙三种病话:“潦倒玄沙巧用功,病源三种示宗风;巨灵擡手无多子,分破华山千万重。”
听雨偈曰:“檐前滴滴甚分明,迷己众生唤作声;我亦年来多逐物,春宵一枕梦难成。”
灵隐玉山珍禅师法嗣
○金陵龙翔昙芳守忠禅师
南康都昌黄氏,依“云居”玉山祝髮。游方至“佛陀里官讲”,听法华。入吴,见蒙山于“休休菴”。问:“乡里何方?”师曰:“江西都昌蒙。”山曰:“船来,陆来?”师曰:“二途不涉。”蒙山展两手,师瞠目视之。
往径山,见“虎巖”伏巖,命掌纲维。又往“育王”,见“东巖”日,留典藏教。及玉山居“灵隐”,师往省。山一日室中,举“僧问赵州:‘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’州云:‘庭前柏树子。’”师闻举豁然。
久之,开法金陵“保宁”,移“蒋山”。泰定己丑,太子梁王至金陵。是夕寺灾。明日,王诣山,问师:“兴复若何?”师曰:“赖有大檀越在。”王颔之。王嘱师建寺于宝珠峰,曰“崇禧”。自是,每至必留连,问辨。一日,问曰:“如何谓之衲僧门下事?”师曰:“不离殿下所问。”王有契,大悦。致和元年,王入登宝位,改元天曆;遣使函香至“蒋山”,谢宝公,兼劳师;赐金襕袈裟,《经》一藏,白银器五伯两,黄金五十两,纳失失幡一对。明年,遣使特授“广慈圆悟大禅师”,住持“大崇禧寺”,兼领“蒋山”。
至顺元年,召师与大龙翔诉。公乘驿入京。既至,礼部尚书王士弘引见于奎章阁,赐坐温问,礼赐优渥。勑学士虞集撰《重兴蒋山寺记》。至正二年,行院使纳麟高公起师主径山。五年正月,特旨陞住“龙翔”。虽经郁攸,而旧观悉复。
上堂,拈拄杖云:“拄杖子,有时象王回旋,有时狮子嚬呻。”卓拄杖,“且道是象王回旋?是狮子嚬呻?”靠拄杖云:“龙虵易辨,衲子难瞒。”
上堂:“坐深井者,不知大虗之宽广;忘偏见者,方明至理之圆融。临济掌黄蘗,黄蘗掌百丈;国清才子贵,家富小儿骄。”
上堂,举“南泉道:‘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,’赵州道:‘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。’”师云:“诸禅德,解作活计底,便解破家散宅;解破家散宅底,便解做活计。若到径山门下,总与明窻下安排,三十年后,却不得道曾见径山来。”
上堂,举“云门问僧:‘甚处来?’僧云:‘江西。’门云:‘江西一队老汉,寐语住也未?’僧无语。”师云:“者僧无语且置,云门老汉面皮厚多少?”
八年十月二十八日,召诸弟子,诫曰:“汝等宜勇猛精进,绍隆先圣之道。庶无负国家崇重吾教之心。”言讫,翛然而逝。世寿九十四,僧腊五十六。
天目高峰妙禅师法嗣
○杭州天目山中峰明本禅师
钱唐孙氏。母娠时,梦“无门”开道者,持灯笼至其家而生师。稍长,即爱阅经教。然指誓持尸罗,困则首触柱以自警。一日,阅《传灯录》,至庵提遮女问文殊:“明知生是不生之理,为甚被生死流转?”有疑。
往参高峰叩心要。诵《金刚经》至“荷担如来阿耨菩提”处,恍然有省。师自谓,识量依通,非悟也。高峰为薙染于“狮子院”。寻,受具戒。因观流泉,乃大悟。
师亦閟而不闻于人,自是说法纵横该贯,辩愽无碍。高峰将戢化,权书真讚遗师,曰:“我相不思议,佛祖莫能视。独许不肖儿,见得半边鼻。”
延祐戊午,仁宗特召,不起。赐金纹伽梨,号曰“佛慈圆照广慧禅师”。英宗御极,亦封衣香,即所居攸敬。附马瀋王请于朝,亲诣山中礼谒,构亭巖前,曰“真际”,表得法也。
翰林学士丞旨赵公孟頫,每与师书,必称弟子。行宣政院使张闾诸达官尤加敬服,屡以径山“灵隐”奉师,固不受。转运使瞿霆发,以“大觉寺”请,亦不受。逾越渡淮至,浮舟以居而隐避之。所至结庵,皆名“幻住”。学徒从之者如云。朔汉三韩,西域南诏;至于日本之僧,靡不来参。多望风信慕,尊之曰“大和尚”。绘像事焉,南诏僧普福奉师像南归,至重庆,忽神光烛天,其土感悦,遂笃信禅宗。
师凡见学者輙问曰:“汝唤什么作生死?”或者茫然无所答;或者谓生不知来处,死不知去处。师曰:“便饶知得去来,所知亦是生死。”又或指,“一念忽起是生,一念忽灭是死。”师曰:“离一念起灭,亦生死也。”
师之提唱辩愽机峻,实由乘愿力而来,为法檀度,观时适宜,随机应物,多诸方便。师曰:“真造实履以先之,而不事空言。”故信之者众也。
示众:“云门话堕,赵州勘婆,唯之与阿,相去几何?焦尾锦鳞,跃开地网,摩空俊鹘,透过天罗。不动一尘知落处,二十年事不争多。还会么?如或不然,更为你重下注脚。记得雪窦和尚颂‘为道日损’曰:‘三分光阴二早过,灵台一点不揩磨;贪生逐日区区去,唤不回头争柰何。’折东篱,补西障,回地轴,转天关。在雪窦则不无。争柰四句,遭人捡点。三分光阴二早过,向甚处去也?灵台一点不揩磨,无你下手处。贪生逐日区区去,何处不称尊?唤不回头争奈何,直得分踈不下。高高峰顶行,擡脚不起;深深海底坐,打衣不湿。雪窦平地上把人埋没,撚指二百余年,今古之下乏人点捡。‘幻住’也有一喝,还有捡点者么?须早出来,不然则就与拈出去也。三尺黑[虫*尢]眠暗室,一双白鼠啮枯藤;家山咫尺无行路,有底间情逐爱憎。”
至治癸亥八月十四日,写偈辞众,曰:“我有一句,分付大众。更问如何?无本可据”。置笔,安坐而逝。全身塔于寺西。寿六十一,腊三十七。天曆乙巳,文宗谥曰:“智觉禅师”。塔曰“法云”。《语录》及《楞严》《或问》等,总三十卷。元统二年,“大庆寿”住持善达密的理奏闻,赐入《大藏》,仍赐号“普应国师”。
○天目山断崖了义禅师
湖州德清杨氏,父大宥,母张氏。师始能言,便从其母诵《法华经》,于人事懵无所知。
年十七,有禅者过门,诵高峰上堂语,忽有感。遂往见于天目山之左关,为童子。峰令提“万法归一”话。他日,峰为僧举“牛过窻棂”话。师闻,遂大疑,参究益精进。 一日,告峰云:“上极天宫,下穷水际,尽大地一瑠璃瓶。”峰曰“莫作圣解。”偶过鉢盂塘,见松上雪坠,有悟。即诣呈颂云“不分南北与西东,大地山河一片雪。”声未绝,峰棒之,不觉陨身崖下。人意其必绝,同学救之,则已出崖半,无所苦也。谓同学曰:“我往江西见雪巖去也。”同学曰:“汝孤负老和尚痛棒矣。”力挽之还,师乃自誓曰:“我七日不证,则决去矣。”遂直坚壁,忘废寝食,夜则攀树露立达旦,未及所期,豁然大悟。驰至死关,呼曰:“大地山河一片雪,太阳一照并无蹤;自此不疑诸佛祖,更无南北与西东。”
明日,峰上堂云:“我布漫天大网,打凤罗龙,不曾遇得一虾一蟹;今日蟭螟虫撞入,三十年后向孤峰绝顶扬声大呌。且道呌箇甚么?”举拂子曰:“大地山河一片雪。”
自是,与母入武康,上栢山,结茅以居。越五年,还山。峰为剃落,名“了义”。元贞乙未,峰示寂,师亦韬晦。然所至,四众归重,未甞受请立。僧咸称之曰“义首座”。
泰定三年,勉循众请,归坐祖庭一载,即“师子正宗禅寺”。师室中垂语云:“除却语默动静,道将一句来?”又曰:“一息不来,向何处安身立命?”
元统元年岁除日,忽谓徒众曰:“有一件事大来大,你还委悉么?”良久,云:“明日是年朝。”正月六日至夜分,乃曰:“老僧明日天台去也。”禅者曰:“某甲随和尚去。”师曰:“你走马也赶不着。” 翌早,跏趺而逝。世寿七十二,僧腊四十九。全身葬狮子巖之后“云深庵”。
○杭州中天竺布衲祖雍禅师
明州定海人,题《李源访圆泽图》曰:“天竺山前相会时,源公认得泽闍梨;果然头角能奇特,十二年前也似伊。”师甞赓永明寿禅师山居诗,其意趣不相上下。句法圆熟,间有过之者。临终书偈,坐逝。火余,设利颇多。
○处州白云山福林室中以假禅师
衢州括苍人,姓叶氏,宋咸淳生。早失恃怙,年十七入郡之岑峰出家,礼荣枯木为师。越二年,薙染受具。
首谒高峰于“天目”。峰问:“汝名什么?”师曰:“以假。”峰曰:“汝性假否?”师曰:“性尚无真,岂有假耶?”
峰令参堂。师然指自誓云:“不明此事,不下此山。”因入室,闻举“狗子无佛性”话,有省。呈颂曰:“赵州一箇无,春暖花齐发;直饶与么会,眼裏重添屑。”峰云:“未在。”师云:“这回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。”峰便喝,师拂袖而出,峰深肯之。
服勤十载,住后法化大行,得其开发者颇众。晚年退居一室,渊默自怡。 一日,唤弟子智光智度,谓曰:“我将行矣。”书偈已,掷笔泊然而逝。寿六十九,腊五十。全身塔福林中麓。
径山虗谷陵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竺远正源禅师
族出卢陵欧阳氏,从舅氏梅溪清公于里之“甘竹寺”。清之徒师济为薙髮。一日,善相者过之,曰:“师五短人也,异时必主大方,为人天师。”
延祐初,上径山。值佛鑒入室次,举“德山见龙潭,因甚向吹灭纸烛处悟去?”师云:“焦塼打着连底冻。”鑒云:“打着后如何?”师云:“万古碧潭空界月,再三捞漉始应知。”鑒云:“知箇甚么?”师拟对,鑒便打,师豁然有省。遂俾执侍左右。鑒示灭,原叟继其席,命师掌记。
泰定四年,出世上海“观音”;迁嘉禾“兴圣”。帝师颁旨,赐“佛慧慈照普应”之号。至正二年,主湖之道场;十四年,迁“灵隐”居三年。“径山”以兵燬,丞相达失公起师主之。拂岁畚砾,经营佛殿,龙王堂未就绪而疾作。将寂,书偈别众;复致书丞相,毕而逝。寿七十一,腊五十五。
○袁州仰山了堂圆照禅师
南昌徐氏,礼“大云寺”臞庵越公九世孙海公出家。凡内外典籍,无不该习。至元庚辰,试经得度。
初参“翠巖”讷公,巖累策发之,然未有证入。谒佛鑒于“仰山”,鑒举“僧问赵州:‘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’赵州云:‘无’。古人意旨作么生?”师云:“某甲近离‘翠巖’。”鑒云:“毕竟古人意作么生?”师云:“夜来宿山前接待。”鑒喜,以藏钥留之。未几,去。
游两浙,“天童”东巖命分座说法。及佛鑒迁“径山”,师再参。又命分座。 出世“旌忠”。还仰山,法化大振。示寂日,策学者务勤修,即怡然而逝。龛奉七日,颜貌如生时。闍维,烟成五色,俄火光粲,若白莲花。既烬,舍利如菽者无筭,顶骨、牙齿亦不坏。建塔梅洲藏之。
○嘉禾兴圣觉隐本诚禅师
崇德人,号“道原”。师甞着《性学指要》十卷、《宛陵注》,叔志、古汴、段天祐、吉甫皆序之于前段。序有云:“是编发明心性,至为详密。”又曰:“吾儒欲为极本穷源之学,此书不可以不观也。”
中有《真性篇》曰:“心性本一,故曰真如。真如者,一真心源也,(一真即性,心性一源;心性皆如,如者不变也。)故曰真如性,又曰真如心。性无形,心有质;心以性为体,性以心为主。是故体则俱体,故曰‘性体’,又云‘心体’;用则俱用,心为能用,性为所用。能用者智,所用者理(谓之理智圆融)。能用非所用,则真智无以显;所用非能用,则实体无以彰。所以心非性不立,性无心不行。故云:理智交彻,体用一源也。(言真如,则心与性不可相离○真是真实,如是如常。以实故,不变不异,无毫髮私妄;以常故,自然而然,无錻微作为。)又谓之真如法界(此言体用一源)。法界者,一真之体,万化之本,真如凝然本之一也。真如随缘,化之万也。一即万,无不从此法界流;万即一,无不还归此法界。理事交彻,皆一心之妙用。(理事相即,物物一法界。法界即性,妙用即心之用;心之用即是情,亦言心之全体。)然心之与性,其静则一,其用则殊。所以或一或异者,以心之有生灭也。故云:‘心生则种种法生,心灭则种种法灭’。心有真妄,性体惟一。(心有真心、妄心之名,性则无私妄之目。)妄心者,心违性而动也,故谓之无明心。无明妄心,倐起倐灭;如天忽云,如镜忽尘。然云昏、尘翳黯蔽其外,天镜之体本无增损。(云尘聚散,妄心之生灭;天镜常如,性真不动。)盖心能随物而转,性则无有变迁;心则可善可恶,性则纯一无杂 。(主一身万事,皆是心性。体常静,心随性,是循理上来,故善;心随情,是附气上去,有不善。心主发用,情有善恶,性体常静。)又谓之‘法性’。法以轨持为义,至正无私,方堪轨範;略有偏颇,则非法矣。所以,此真性体,从无始来,湛湛真如,净无纤翳。故云:‘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’。是所谓大觉之真体,生灵之大本也。”
○杭州中竺空海良念禅师
贺“净慈”,起“千佛阁”,两牌门画五十三参,壁改路。偈曰:“千佛束之高阁了,百城烟水一毛吞;纵饶别有通天路,也落南山第二门。”
○宁州两峰千福木巖本植禅师
中秋,上堂:“灵山指月,曹溪话月,寒山比月,马师翫月。这一队汉总是弄光影底,要见真月未得在。且如何是真月?”以拂子打圆相云:“会么?无物堪比伦,教我如何说。”
上堂:“若论此事,如隔墻看马骑,贬得眼来,千里万里。高亭见德山隔江招手,便乃横趍,早迟八刻。更待扬眉瞬目,竪拂拈槌,堪作何用?灵利汉向这裏拂袖便行,西峰有棒也未到你喫在。”
上堂,:“鸡鸣丑,愁见起来还漏逗,裙子褊衫箇也无,袈裟形相些些有。裩无裆,袴无口,头上青灰三五斗,指望修行利济人,谁知变成不唧[口*留]。赵州老人大似积世故家,富贵固是薰人,只是不合风流太过。西峰今日不是眼皮热他,也只要后代儿孙太家知有。” 道场及菴信禅师法嗣 ○嘉兴福源石屋清琪禅师 苏州常熟温氏,依“崇福”永惟祝髮。
一日,有僧过门,曰:“将登天目见高峰和尚。”师忻然偕行。见峰,峰授以“万法归一”话,令参究。三年无所入。辞,“参诸方”。峰曰:“温有瞎驴,淮有及菴,宜参谒,不可后。”
师遂往见及庵于达阳西峰。庵问:“何处来?”师答曰:“天目。”庵曰:“天目有何指示?”师曰:“万法归一。”庵曰:“此是死句。什么害热病底教汝与么?”师恳求启发,庵曰:“有佛处不得住,无佛处急走过。意旨如何?”师屡答,不契。庵曰:“这箇亦是死句。”师不觉汗下。后因入室,庵理前话徵诘;师曰:“上马见路。”庵呵曰:“在此六年,犹作这箇见解?!”师发愤弃去。途中,忽举首见风亭,豁然有省。即回语庵曰:“‘有佛处不得住’也是死句,‘无佛处急走过’也是死句。某甲今日会得活句了也。”庵曰:“汝作么生?”师曰:“清明时节雨初晴,黄鹂枝上分明语。”庵颔之。
未几,庵迁道场;命师典藏教。庵谓众曰:“此子乃透网金鳞也。”已而,见悦堂誾于“灵隐”,延居第二座。寻,卓庵湖之霞雾山。天湖樵苏之役,皆躬为之。有古宿遗风,禅暇喜作山居诗,丛林盛传。广教府请居当湖“福源”,师坚不应。或曰:“弘法为要,何乃独善?”遂番然而起,居七年,法席大振,名闻朝廷,降香币以旌异。皇后又锡以金襕衣。
上堂:“四月十五日已前,夜短睡不足;四月十五日已后,日长饥有余。正当四月十五日,‘福源寺’裏禅和子,饭亦足,睡亦足,游戏‘圆觉伽蓝’,安居平等性智。敢问诸人,因甚得到这般田地?薰风入户自生凉,湖水到门非有意。”
临终,书偈而逝。闍维,其徒收骨石,塔于天湖。弟子愚太古,高丽人,其王尊为国师;遣使分舍利归国建塔。
○杭州净慈平山处林禅师
仁和王氏子,母黄氏。师既生,比旦有僧过其家,持木刻梵僧像仅尺许,遗其父母曰:“此即汝所生儿也。”语讫,不知僧所往。父母异之,曰:“此必佛种也。”因不茹荤肉,以保护之。
年十二,俾礼邑之“广严院”广修薙髮。既具戒,告母曰:“儿欲参学四方。”母曰:“此汝分内事也。”为治衣履,使行。不数日,复还见母。母曰:“学佛当持不退心,何趑趄若是?”师因痛自警省,即往金华,谒及庵于西峰。庵一见,器之;命处侍室。
一夕侍次,庵撚纸清膏以代烛,因举示师曰:“龙潭吹灭,汝作么生会?”师拟答,庵遽以手掩其口,忽有省。
未几,庵迁湖之“道场”,师从之典藏。冬至,师秉拂,学者发百余问,随问随答,如矢中的,众皆詟服。
庵还化,师往见虚谷于“仰山”。偶因禅者乞,作《茶瓢颂》。谷见,惊喜,命居第二座。
出世大慈“嘉禾”。当湖张某建寺,曰“福源”,请师开山。迁中天竺行院,选师居“净慈”,学者坌集至万,指施者亦向风而来;殿堂像设皆一新之。勘辨学者,随机策励;且营净居、塔院,为终老计。
一日,师语左右曰:“吾世缘殆尽矣。”肩舆入城,与丞相别。还至净居,索浴;浴罢,书偈已,泊然而化。乃至正辛丑五月一日也。世寿八十二,僧腊六十六。
灵云铁牛定禅师法嗣
○豫章般若绝学世诚禅师
吉水镏氏,年十七,诸父迫使从商。行寓兴国大冶三泉山,有异僧无相者,通宿命。见师,呼曰:“昔黄梅同参,能记识乎?”师惘然。无相勉学佛,以还旧习。师即弃货殖,从修禅定。又教以出神。师曰:“神往形存,被人舁致水火,神返将何所寄?”知不足学,弃去。礼真颠肉身薙落。
久之,入吴,见蒙山异公、及庵信公。复归里,见徙崖戒公。戒卒,见铁牛于湘南。徵诘数返,始嚗然如释所滞。铁牛遂留分座洪之凌景,仁即灵鹫峰筑庵曰“般若生”。采市邓实齐亦捨所居,为庵师往来居之。学者坌集。西域、高丽、云南、日本诸师,嚮风趍慕若公卿,儒士、黎庶、老稚接踵于道。家绘其像祀之,每剪爪髮或堕齿牙则争取,持去皆获舍利。
至顺壬午十月二十三日化。寿七十三,腊四十二。全身沙瘗,三年出,视之貌如生,爪髮俱长,眉须亦皆长寸余。饰以香泥,迎置于堂,砻密石为塔以奉之。
净慈方山宝禅师法嗣
○天台华顶无见先覩禅师
台州仙居叶氏子,世业儒。从郡之“天宁”古田垕公薙染。既具戒,遂参方山于瑞巖,尽得其要领。
乃翩然上华顶,寻高庵所居故址,结茅而居。久之,道化大行。咸谓:“高庵再来也。”四方学者争集,人以为无田不可蓄,众往往持田劵来施。师皆却之。冬夏一衲,食惟充饥,不分粗细。
示众曰:“风冷冷,日杲杲,薝蔔花开满路香,池塘一夜生春草。堪悲堪笑老瞿昙,四十九年谭不到。阿呵呵。”拍禅床,下座。
山居偈云:“一树青松一抹烟,一轮明月一泓泉;丹青若写归图画,添箇头陀坐石边。”又“偶挑野菜过坑西,嬾草齐腰路欲迷;春雨弄晴春日淡,杜鹃啼住竹鸡啼。”
迁化,火浴,忽胸堂清水迸出如瓶之注,得舍利大如菽,光耀人目。
○嘉兴天宁镜堂古禅师
上堂,举“僧问云门:‘和尚,如何是诸佛出身处’门云:‘东山水上行’。”师颂云:“东山水上行,直截为敷扬;静裏乾坤大,閑中日月长。”
上堂:“佛说一切法,为度一切心;我无一切心,何用一切法?六根门头空索索,十方世界空索索;山河大地、日月星辰,甚么得来?”喝一喝。
上堂:“一不成,二不是,闪电未成,霹雳随至。耳裏着得须弥山,眼裏着得大海水。”击拂子,“万论千经只这是。”
○湖州资福一源灵禅师
宁海人,径山云峰手度弟子。参方山于台州“瑞巖”,充
维那。以赵州勘台山婆子话扣问,山云:“灵维那,你下一转语看。”师随口便道:“尽大地人无奈这婆子何。”山云:“我则不然,尽大地人无柰赵州何。”师当下如饥得食,如病得汗。
住后上堂,举“世尊陞座文殊白槌”公案。师云:“世尊以是错说,文殊以是错传,凤山今日以是错举。会么?字经三写,乌焉成马。”
时,竺原隐居六和塔,闻之歆艶,曰:“宣政院举许多长老,惟凤山较些子。”
愠恕中参师。一日,饭后遣困,偶与朋友掷“选佛图”。师闻之,令净头送至一偈,云:“百千诸佛及众生,休向图中错较量;心印堂阳轻掷出,堂堂高坐寂光场。”怒中次日清朝问讯,师乃数云:“古人无剪爪之工,汝后生辈忍得唐丧光阴?且掷‘选佛图’到极合杀时,掷得一箇印出,便欢喜云:‘我成佛了。’一切时一切处皆是汝成佛处,汝却不知!?”
○针工丁生
天台人,参方山于“瑞巖”,曾蒙印可。咏瑠璃偈云:“放下放下,提起提起,一点光明照破天地。”
净慈古田垕禅师法嗣
○温州江心东涧洵禅师
台之仙居人,出世三学。上堂:“山僧生缘仙居,如今把人杓柄又是仙居,可谓熟处难忘;况现前一众,尽是旧时相识,各各心眼相照,且不用说佛法长短,家太有无。入院之初,但只叙寒温而已。”喝一喝,云:“宾主历然。”
上堂:“今朝解夏了也。放得脚头阔,无往而不可。会
么?紫栗一寻,青山万朵。”
上堂:“山僧平生,不曾将一法击缀人,亦不曾将语言赚悞人;只据平等真实处,说与诸人。今朝冬至节,鲁史验书云,诸人也要知得分晓。”良久,“惟有黄色是丰年。”
上堂:“双峰高耸东西塔,一日平分早晚潮;灯揭半空璇斗出,日昇东海玉龙摇。箇是我家一片天然境界,千百亿生受用不尽。既是千圣不传之妙,任是真歇,老人亦乃未曾踏着。何故?灵蹤更在猿啼处,月照须弥第一峰。”
颂大通智胜佛话曰:“直节虗心不受污,采蔽甘隐首阳居;警言不食姬周粟,千古夷齐只饿夫。”
天童东巖日禅师法嗣
○四明天童平石如砥禅师
出世保福,升定水。至天童,上堂,举“三角和尚因僧问:‘如何是三宝?’角云:‘禾、麦、豆。’”师云:“三角与么道,大似将常住物作自己受用,其奈傍观者哂。忽有人问保福:‘如何是三宝?’只向他道:‘佛、法、僧。’何故?千虗不如一实。”
上堂,僧问:“三圣道:‘逢人则出,出则不为人。’时如何?”师云:“有甚巴鼻。”僧云:“兴化道:‘逢人则不出,出则便为人。’又且如何?”师云:“却较些子。”僧云:“古今无异路,达者自同途。”师便喝,僧礼拜。师云:“不快漆桶。”
上堂:“鲁祖面壁,雪峰辊毬;动絃别曲,叶落知秋。便与么会时如何?铜沙锣裏满盛油。”
上堂:“云门一曲,‘腊月二十五。’直下会得,未敢相许。何故?射虎不真,徒劳没羽。”
上堂:“山僧夜来得一梦,甚是奇特。天明起来,拟欲举似诸人;子细寻思,又成忘却。”便下座。
○灵巖虗中满禅师
台之黄巖人。上堂,“千山竞秀,万壑争流;色不到耳,声何触眼。眼、色、耳、声,万法成辨。衲僧家,语、默、动、静不知落处,将何以报佛祖垂荫之恩?”拈拄杖卓一下,“金刚脑后铁三斤。”
示众:“十方三世,一一周徧;不属古今,岂离闻见。运水般柴,着衣喫饭;毫髮无差,种种成现。”击拂子,“急须着眼看仙人,莫看仙人手中扇。”
慧日昙石禧禅师法嗣
○守拙上座
姓夏,苏之嘉定人。中年捨缘入道。昙石在“净慧”时,师往从之,究心要。石以“狗子无佛性”话授之。寅夜参究至忘寝食。寻,得祝髮披缁,自是各寺院坐期必预,预名双江绍隆庵坐期。
一夜五更,闻鷄鸣,豁然大悟。素不识一丁,乃说偈曰:“几年壁角坐堆堆,阴极阳生走出来;一夜五更鸡报晓,天明红日上高台。”
终后火化,舌根不坏。
乌石杰峰愚和尚法嗣
○衢州福慧克庵和尚
施主设斋。上堂,举“临济与普化赴施主斋”,济云:“毛吞巨海,芥纳须弥。为复神通妙用?为复法尔如然?”化踢倒饭床,济云:“太麤生!”化云:“者裏说什么麤细?”济休去。
明日又同赴一家斋。济云:“今日供养何似昨日。”化又踢倒饭状。济云:“得即得,只是太觕生。”化云:“瞎汉!佛法说什么觕细。”
师云:“一人深深海底行,一人高高山顶立。我当时见化踢倒饭床,便与震威一喝,教他俱倒退三舍。众中还有为二老出一口气底么?千山势向岳边止,万派声归海上消。”
铁关枢禅师法嗣
○杭州净慈逆川顺禅师
上堂,竪拄杖云:“拄杖竪,山河大地一时竪。”横拄杖云:“拄杖横,山河大地一时横。”卓拄杖云:“山河大地粉碎了也。诸人向甚么处安身立命?”靠拄杖,喝一喝,下座。
上堂,举“僧问云门:‘如何是云门曲?’云门云:‘腊月二十五。’”师云:“云门曲调,和者应稀。雅山冬病起来,疎阔尊众,未免効颦一曲,少伸供养。病来病去皮粘骨,抖擞起来无一物;行不成步语声低,鼻孔依然高突兀。将谓雅山曲,又是东山颂。”击拂子,下座。
上堂:“六桥杨柳,十里荷花,常在诸人眼睛裏转大法轮。”拈拄杖,“一二三四五,五四三二一,渡水不穿云,般若波罗蜜。”
荐福月涧明禅师法嗣
○饶州东山崇禅师
上堂:“赵州无,云门普,雪峰毬,禾山皷,东山聻,黑漆拄杖七尺五。”
上堂:“泥牛吞却南山虎,万象森罗齐起舞;木人笑兮石女歌,露柱灯笼齐唱和。是何曲调?万年欢。”
上堂:“春风习习,春日迟迟。是处桃花破萼,发明向上真机。堪悲堪笑灵云老,打失眼睛鼻孔,刚道不疑 。”
大鑒下第二十四世
天童了堂一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敬中普庄禅师
自号“呆庵”,台州仙居袁氏。初住抚州“北禅”,选“云居”。洪武甲戌,奉 旨居“径山”。
师一日问新到云:“我这裏虎狼塞路,荆棘参天。上人到来,有何忙事?”僧云:“特来礼拜和尚。”师云:“入门一句则不问,且道你脚下草鞋甚处得来?”僧拟议,师便喝。
又问一僧云:“昨日离何处?”僧云:“庐山。”师云:“不劳再勘。”
上堂:“或喜或嗔,或动或静,总是一相三昧,切忌妄生分别。”蓦拈拄杖卓一下,云:“云自帝乡去,水从江汉流。”
法华会,上堂:“久默斯要,不务速说;今当说之,各宜善听。”良久,云:“我不敢轻于汝等,皆当作佛。”
因雪,上堂:“大地雪漫漫,山深分外寒;断肱人不到,面壁也无端。大众,且道是祖师无端,山僧无端?”拈拄杖掷下,云:“无端,无端。”
上堂:“鸟窠吹布毛,通侍者便解悟去。如虫御木,偶尔成文。云门飏下柴片,一大藏教只这是。为虵画足,取笑傍观。径山与么批判。譬如狮子王哮吼,狮子儿闻之,悉增勇猛。若是野干之流,自坏狂怖,又争恠得。”喝一喝,下座。
瑞巖恕中愠禅师法嗣
○应天府灵谷圆极居顶禅师
别号“圆庵”,生台之黄巖陈氏,父颐道,母叶氏。师产时,得吉梦;因愿捨之出家。年十五能诗文,入乡之“净安寺”为沙弥,依迪元瑀公讲授《楞严》、《圆觉》。会空室主瑞巖,遂从得度。继为侍者,尽得心要。
空室退寓慈溪“永乐”,师随侍之。因得从庸庵宋先生,妙尽作文之法。已而金华宋潜溪、天台朱云巢见师着作,皆共称赏。 蜀王殿下,亦甞赐诗歎美,有“僧中班马是何人”之句。
洪武十六年,出世鄞之翠山;延空室,奉养至于送终。塔葬克尽其礼,江湖称孝焉。
二十五年, 蜀王召师主成都“大慈”,力辞弗就。适金华双林虗席,僧录司檄请补处。
二十八年, 太祖高皇帝召至京师。明年正月, 勑补僧录司左讲经,继住“灵谷”。 宠锡便蕃,又升左阐教师。
有《送远侍者》偈云:“香林曾把纸衣书,潦倒圆庵一字无;有口惟能吞饭颗,远来参侍恐相孤。”又,《送勇藏主还径山》偈云:“一大藏教破故纸,达磨西来无直指;道人更欲问何如,井底蓬尘山上鲤。”
永乐二年二月初二日入寂。闍维,异香袭人。门人收骨石葬翠山空寄塔右。
灵巖南堂欲禅师法嗣
○镇江金山穆庵文康禅师
慈溪人。僧问:“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”师云:“头上着枷,脚下着杻。”僧云:“见后如何?”师云:“要坐即坐,要行即行。”
师室中垂语云:“威音王已前与你日用现行相去多少?”又云:“打破髑髅,向什么处见释迦老子?”又云:“来时因甚无口。”
上堂:“身心清净,诸境清净;诸境清净,身心清净。僧问云门:‘如何是云门一曲?’门云:‘腊月二十五。’摩诃般若波罗蜜,甚深般若波罗蜜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上堂,举“僧问赵州:‘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’州云:‘无。’”师云:“狗子无佛性,头正尾亦正;跳出向上关,急急如律令。”
○苏州灵巖天彰文焕禅师
别号“本光”,温之林民。依南堂于“灵巖”颇久,智证日深,甞分座说法;精究《楞严》要旨,极爱环师所注,寻常不释手。师貌与苏城东禅酒仙贤禅师相类,或谓酒仙再来也。师因礼其像,有偈云:“人言我貌似仙翁,况与仙翁姓又同;是汝是吾俱莫论,笊篱捞取西北风。”又甞烧线香,有偈云:“杂华香散一丝烟,宝网云台悉现前;但把寸心灰得尽,熏闻不在鼻头边。”
径山南楚悦禅师法嗣
○杭州灵隐见心来复禅师
豫章人,别号“蒲庵”。上堂:“马颔驴腮,一真妙相;鸦鸣鹊噪,一佛妙声。”竪拂子云:“且道这箇是甚么相?”击拂子云:“且道这箇是甚么声?汝诸人若以有相有声,即是常见;若以无相无声,即是断见。直饶有无俱遣,犹在半途。更须透出向上一关始得。且道向上一关作么生透?”良久,“自是不归归便得,五潮风月有谁争。”
上堂:“上不在天,下不在地,中不在人。”竪拂子,“且道这箇因甚在山僧手裏?”以拂子击禅床一下,“百杂碎了也。向这裏莫有转得身,吐得气底么?夜短路长休把火,大家吹灭暗中行。”
上堂:“古人道,一口吞三世诸佛,一气转一大藏教。点捡将来,大似无事生事。槎峰则不然,有口且嚥唾,有气且养神。那得间肚肠,吞三世诸佛;那有閑工夫,转一大藏教。只图省事过时,免见动劳心力。何故?了了了时无可了,玄玄玄处亦须呵。”
天童正宗匡禅师法嗣
○湖州道场竺芳慕联禅师
别号“朽庵”,四明定海人,父钱。幼依大白山“彿龙寺”行宣为沙弥。逾年往“五台寺”受具。
游浙西,首谒“灵隐”竹泉和尚。泉问云:“汝何处人?”师云:“明州。”泉云:“我闻明州有三佛,是否?”师答云:“一尚不见,何况有三。”泉云:“汝不是明州人。”师顾旁僧云:“这老汉又醉也。”泉云:“且坐喫茶。”
继往“蒋山”见正宗。一日,宗问:“汝本师有听雨颂,还记得么?”师云:“记得。”宗云:“试举看。”师举云:“檐前滴滴甚分明,迷己众生认作声。”宗以手约住,云:“既不唤作声,唤作什么?”师云:“终不唤作碗脱丘。”宗云:“见面不如闻名。”师云:“圆悟关踏倒了也。和尚还知么?”宗便作掌势,师退步云:“和尚已后错打人去也。”
久之,行宣政院命出世“石门”,迁宝陀“普慈”。洪武十年, 朝命陞道场建佛殿,众屋俱倍胜旧规。十一年,奉 旨校雠新注三经。十五年, 朝廷新开僧道衙门;众推师为僧纲司都纲。管内僧徒无不听命为善,吴兴清规为之鲁变。
上堂:“一大藏教,不是黄面老子说底;直指人心,不是达磨大师传底。”拈拄杖,“牛角长三寸,兔角长八尺。牧羊海畔女贞花,拒马河边望夫石。”
上堂:“古德道,释迦不出世,达磨不西来;佛法徧天下,谭玄口不开。古德恁么道,只见锥头利,不见凿头方?龙峰则不然,释迦不出世,达磨不西来;落花二五片,点破阶前苔。”
上堂,举“保宁勇和尚示众云:‘智不到处,切忌道着。道着则头角生。大众,头角生也。是牛是马?’”师云:“大小保宁牛马也不识。既是头角生也,有甚难辨?虽然,汝诸人也不得草草勿勿。”
七十年六月一日示微疾,十二日早发诸山书讫,移顷而逝。
龙翔昙芳忠禅师法嗣
○崑山荐严兰江清濋禅师
天台人,姓镏。初从“集福”远公习天台教。去,依岳林“水南”湘公。久之,走谒金陵保宁。仲方伦公以太随话诘之,半载间犹不契。一旦,行护龙河上,脱然有省。遂自庆曰:“大随鼻孔令入我手矣。”仲方曰:“此固善矣,未可以自足也。”
师既辞去眼膺,此言剎那不敢忘。偶过湖州菁山市中,俯仰之间,顿忘移步,始知无佛可成,无众生可度。呵呵大笑。
既而见广慈于“蒋山”,俾居侍司,复掌藏钥。寻,游吴兴。灵巖欲公分座说法。出世常之“翠微”,迁湖之“显慈”。天界净觉延居第一座。复俾居崑山荐严。
僧问:“世尊拈华,迦叶微笑。意旨如何?”师云:“世尊手裏一花红,迦叶面门双眼碧。”僧云:“鼻祖面壁,神光断臂。又且如何?”师云:“当年用毒流支有,今日安心慧可无。”僧云:“只如分皮分髓又作么生?”师云:“机先领旨犹成滞,言下知归亦是迷。”僧拟议,师遂喝。
上堂:“即心即佛,非心非佛;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石女肝肠锦绣缠,波斯鼻孔黄金突。突出虗空,蓦拶相逢。”
上堂,举百丈野狐话毕,作野狐呌,云:“号狐。”下座。
上堂:“感之所召,越山河而非遥;缘之所乖,附耳目而有间。当求于己,莫让于人;用黑豆法吞栗棘蓬。”
上堂:“清净行者,不入涅槃;破戒比丘,不入地狱。十二阑干倚遍时,海门一点远山绿。”
师偶成偈曰:“略无世事可思量,只恨人间夜不长;一觉起来天大亮,西风满院桂花香。”
化渡船偈曰:“岸南岸北声相接,活路不通千里賖;全藉箇中人着力,船头拨转便归家。”
不求人偈曰:“寻常柄杷在吾手,二六时中受用多;痒处蓦然抓得着,通身无奈喜懽何。”
终于松江,“松隐”唯庵禅师为竭力其后事。
天目中峰本禅师法嗣
○婺州伏龙山圣寿千巖元长禅师
号“无明”,越之萧山人,姓董氏;随诸父曰“昙芳”者,学佛于富阳法门院。诸书经目輙成诵。十九薙染。
走武林习律于“灵芝寺”。律师问曰:“八法往来片无乖角,何谓也?”师曰:“何不问第九法乎?”律师曰:“问律而答以禅,真大乘器也。”
会丞相府饭僧,师随众入。中峰亦在座,遥见师,即呼谓:“汝日用如何?”师曰:“唯念佛耳。”峰曰:“佛今何在?”师拟议,峰叱之。师遂作礼,求指示。峰以“狗子无佛性”话授之。
继往,习禅于灵隐山中。雪庭传公召师,掌内记。俄,归法门将十载。一旦,忽喟然叹曰:“生平气志充塞乾坤,乃今作瓮裏醯鸡耶。”复造灵隐,脇不沾席者三载。因闻鸡声有省。亟见中峰,峰复叱之,师愤然来归。夜将寂,忽鼠飜猫食器堕地有声,恍然开悟,觉身跃起数丈。且复往质于峰,峰曰:“赵州何故云‘无’?”师曰:“老鼠食猫飰。”峰曰:“未在”。师曰:“椀子扑落地,打破常住塼。”峰乃微笑,祝曰:“善自护持。”既而师隐居“天龙东菴”。
有一虵日来座下,师为说归戒,蛇即矫首低昂作拜势而去。自是声光日显。行省丞相脱欢公遣使,逼师出世;诸山亦争相欢请,师皆谢绝。乃踰江之伏龙山,卓锡巖际,警曰:“山若有泉,吾将止焉。”俄,山泉溢出,作白乳色。遂依大树而止。邑大姓楼君如浚等为构屋以居。寻,因旧寺基,号曰“圣寿”。缁白嚮慕辐凑,镇南王亲书寺额以赐,并僧伽梨及普应弘辩妙智之号。资政院又为咨于东朝,命臣製“佛慧圆明广照无边普利大禅师”之号,并金襕衣以赐。
僧问:“释迦弥勒犹是他奴,未审他是阿谁?”师云:“粪扫堆头生苕菷。”僧云:“学人不会?”师云:“问取净头。”僧问云:“大悲千手眼,那箇是正眼?”师云“点。”
宋公景濂甞访师,师问曰:“闻汝阅尽大藏教,有诸?”濂曰:“然。”师云:“汝用耳阅乎,抑眼观也?”濂曰:“亦眼观耳。”师云:“眼之能观者,汝谓谁耶?”濂扬眉向之,于是相视一笑。
示众云:“转山河国土归自己则易,转自己归山河国土则难。拈了也。父母未生前,道将一句来?”
上堂,指香炉云:“大众,香炉与诸人说法了也。”便下座。
上堂:“秋风凉,秋夜长,未归客思故乡。大众,如何是你故乡?”喝!幸然家裏在,不用苦思量。
至正丁酉六月十四日,书偈曰:“半生饶舌,今日败阙;一句轰天,正法眼灭。”投笔而逝,全身瘗青松菴 。
○苏州狮子林天如维则禅师
庐陵人。师在“幻住”室中,偶一新到问:“大事未明,如丧考妣;大事已明,亦如丧考妣。”问声未绝,幻便打。师于侍傍,疑情顿发。既而屡呈己解,皆不契。一日,忽自笑曰:“今日瞒我不可得了也。”幻勘之,曰:“明与未明即不问,且唤什么作大事?”师随口应曰:“露柱吞却狮子巖,灯笼笑破半边口。”幻肯之,且嘱曰:“汝须向孤绝处一坐坐断,三十年后不相负也。”寻,命师居板首,师力辞;幻遽下床一拜,师急闪身曰:“和尚这一拜却拜在虗空裏。”幻曰:“你且不在虗空外。”遂鸣钟送师归寮。自是幻每曰:“堂中有首座,老幻可偷閑矣。”幻既寂,师于苏城中结庵,名曰“师子林”。
示众云:“如何是佛麻三斤?如何是佛殿裏底?如何是佛乾屎橛?三文大光钱,买得箇油糍,喫向肚皮裏,当下便不饥。”
示众:“山中何所有?岭上多白云。阿呵呵。箇是众寮之物,谁敢私而有之!?虽然如是,只可自怡悦,不堪持赠君。”师甞集《楞严经》诸家注释要语,合为一书,名曰《会解》,板行于世。
净慈平山林禅师法嗣
○应天府天界止菴德祥禅师
杭州人,出世郡之“龙华”,迁苏之“天平”,移杭之“报国”,升净慈“径山”,至“天界”。
径山新方文成。上堂:“阔一丈,斩新日月;深十尺,别是乾坤。东来西来底,南来北来底,总在这裏相见。且道不来不去底,向甚么处相见?”拈拄杖卓一下,“鹤飞千尺雪,龙卧一潭氷。”
大鑒下第二十五世
圣寿千巖长禅师法嗣
○苏州邓尉山圣恩万峰和尚
讳“时蔚”,温州乐清金氏,母郑。梦儒释二人入其寝室,逮旦产二子。次即师也。有光烛室,众恠,欲弃去;姑育之,在襁褓见僧輙微笑合掌。年十一,得度于越“永庆”,礼昇讲主为师。昇授《法华》,诵至“诸法从本来”,忽有省。遂游方。
既受具,即参止巖于虎跑。巖示“南泉三不是”话,俾参究。寻,往达蓬山“佛迹寺”故基,卓庵而居,昼夜究竟所参话,殆忘寝食。久之,往华顶礼无见。不契。闻千巖道化,亟往见。
一日,入室次,巖问:“汝莫要受戒么?”师即掩耳而出。明日普请斫松次,师拈一圆石作献珠状,云:“请和尚酬价。”巖云:“不直半分钱。”师云:“瞎!”巖云:“我也瞎,你也瞎。”师云:“瞎瞎。”巖休去。
佛降诞日,巖上堂云:“今日有种种好事。一者世尊降诞,二者天道晴明,三者有大施主设斋。诸人若向此识得老僧舌头落处,日消万两黄金。”师从西过东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:“天中天,天中天,释迦弥勒谁后先?”巖喝云:“这温州子也胡做。”已而请居后板。
自是,蔚首座之名播于四方。未几,复还“佛迹”。后巖寄以偈,仍嘱云:“汝缘在浙西,当往彼化导。”师至姑苏,缁白蚁慕。建四道场,从受归戒者不可以数计;闻名覩影靡不以手加额。绘其像奉祀者甚众。岂非与苏人宿有因缘?!
将终,沐浴更衣,索笔书偈而逝。全身塔于圣恩之右涅盘山。寿七十九,腊五十九。
○松江松隐唯庵德然禅师
郡之张氏。参千巖,闻其提唱,有悟。继而踵其席。示众:“德山棒,临济喝,拈放一边;诸人脚跟下,道将一句来?”以拄杖画一画,云:“毗婆尸佛早留心,直至如今不得妙。”
上堂:“江月照,松风吹,永夜清宵何所为?永嘉大师满口道了也。大众还知落处么?”卓拄杖,“劫石有销日,黄金无坏时。”
暮年养间于松隐,人因称为松隐和尚。遐方异域宰官士庶缁流,如水赴壑。宋翰林景濂题其《语录》。有曰:“语言峭拔,铜关铁壁,利劒长矛。岂惟不可凑泊,亦无缝罅之可乘,吁可畏哉。”翰林之言可不信夫。
增集续传灯录卷第六
五灯会元补遗
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前住持比丘吴郡文琇集
大鑒下第十七世
华藏明极祚禅师法嗣
○杭州灵隐东谷光禅师
常之无锡人。与侍读尤焴(余六切,盛也。)厚善。初住嘉禾“本觉”,迁苏之“灵巖”、常州“华藏”,而中吴“万寿”居之最久。众盈七百,法道为之一振。勑授明之“育王”,特旨移“灵隐”。
僧问:“借功明位时如何?”师云:“未问已前。”僧云:“借位明功时如何?”师云:“遍地日头黑似漆。”僧云:“即今为复是借功明位?借位明功?”师云:“大似不曾斋。”僧云:“学人到这裏,进之无路,退之无门。”师云:“你是一枚草贼。”僧云:“今日亲遭捉败。”师云:“三十棒付在别时。”
上堂:“性觉妙明,本觉明妙。霜林玉凤生雏,月户金鸡唱晓。从来只箇,家风端的,与谁同到?到不到?仰面不扬眉,低头拍手笑。”
上堂:“万籁吼松风,千林飞败叶。缺齿老躁胡,一去无消息。”拈拄杖竪起,云:“即今来也。还见么?”复安旧处,云:“诸人既是不领,又入少林去也。”
岁夜小参,“否极泰来,梅萼香传春谷暖;力穷位转,松风声度夜堂寒。时节分明,去来有準。可谓当涂息耗叶路通宗。正恁么时如何?金锄不动土,灵苗在处生。”
宝祐元年腊月初五日示寂。书偈辞众云:“东谷片云收,月圆当古渡;寒惊白鸟飞,夜宿无影树。”
雪窦足庵鑒禅师法嗣
○四明天童长翁如净禅师
上堂,举“达磨见梁武帝”因缘,颂曰:“金乌飞上玉栏干,黑漆崑仑对面看。毕竟这些传不得,落花流水太无端。”
黄龙牧庵忠禅师法嗣
○袁州慈化普菴印肃禅师
亘春县余氏子。六岁,梦一僧点其心,曰:“汝他日当自省。”既觉,以意白母。视之当心一点红莹,大似世之樱珠。父母因此许从“寿隆院”贤和尚出家。
年二十七落髮。师容貌魁奇,智性巧慧。贤器之,勉令诵经。师曰:“甞闻诸佛原旨,必贵了悟于心;数墨脩行,无益于事。”
远游湖湘,谒大沩牧庵。因问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?”忠竪起拂子,师遂有省。后归受业,有邻寺慈化者,众请住持。寺无常住,师布衾楮衣,粥食禅定;偶阅《华严论》,乃大悟,徧体汙流。喜曰:“我今亲到华严境界。”说偈曰:“揑不成团拨不开,何须南岳又天台;六根门首无人会,惹得胡僧特地来。”
平居有偈曰:“灵妙如如,不异大虗;造化万物,不碍方隅。”慕道向风者日众。师随宜而为说法。有病患, 草为药,与之即愈。或有疫毒,人迹不相往来者。书颂与之,咸得十全。或问师:“修何行得此?”师乃当空画一画,云:“会么?”其人云:“不会。”师云:“止止,不须说。”
一日,忽告众曰:“诸佛不出世,亦无有涅槃。入吾室者,必能玄契。善自护持,无令退失。”索浴更衣,跏趺而寂。乾道五年七月二十一日也。寿五十五,腊二十八。
华藏民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石桥可宣禅师
蜀嘉定许氏子,别峰印公、橘洲昙公之师弟。昙又其同气。时人谓师:“禅与印诗,与昙相颉顽。”嘉定丁亥,获知亟相鲁国,俾居“径山”。
上堂:“三九二十七,篱头吹觱篥;可怜明眼人,对面不相识;俱胝竪起指头,鲁祖见人面壁。会么?”
今朝腊月一,师念四方云衲重趼而来,穷其日力,食息无所,于双溪之上筑室,济其所不及。宁宗锡“化城”二大字以宠之。因创重阁以揭于上,又赐师“佛日”之号。眉山杨汝明撰《化城寺记》颇详。及师终,塔于寺之后。
径山大慧杲禅师法嗣
○杭州径山大禅了明禅师
秀州陆氏,形颀腹大,道貌丰硕。绍兴辛酉,随妙喜谪衡阳。州县防送甚严,师为荷枷间关,辛苦未甞少怠。既至贬所,衲子追随问道者,率不下二三百人。喜以斋粥不给,且虑祸屡,勉令去。师輙不然,每自肩栲栳行乞,至晚即数十人为之荷米麵、薪蔬食用成列而归。食指虽多,无不具足。如是十七年如一日。喜法嗣之盛,在贬所接者居其半。师之力也。
癸亥,辞,往浙西持鉢,期明年上元回。喜以偈送之曰:“藞苴明大禅,孟浪绝方比;识得玄中玄,作得主中主。赤脚走长街,一日数百里;色力既勇猛,殊不畏寒暑。如是二三年,日日只如此;人皆谓渠狂,渠只笑而已。秋阳方炽然,忽来辞妙喜;持铢入閙市,普化乃知己。肩横楖栗杖,其兴不可止;临行赠汝言,汝今须记取。甲子上元前,却要到这裏。”仍求得妙喜像,讚曰:“直饶画得十分,犹是真常流注;普化倒飜筯斗,爬着了明痒处。有箇末后句,当机难禁制,咄且不要絮。”
师志气豪迈,机锋敏捷,应酬施设,必以法喜为乐;故得“丛林大禅”之誉。久之,出世舒州“投子”。适投子诸庄牛遭疫,死毙几尽,师化二百牛以实之。连岁大稔倍常。迁住“长芦”,衲子辐凑,丛林改观。
隆兴元年,奉诏住“径山”。道经广德军“开法院”,僧首宗俨求颂,发挥其修造。师援笔书曰:“这箇俨僧首,灵机常在手;[祝/土]着磕着处,塞却娘生口。言外领略得,三三不成九。僧首如是传,大作狮子吼;诸佛亦如是,喝下须弥走。做起参天大梵剎,千年万岁摩星斗。”
颂赵州勘婆话云:“干戈中有太平基,不用干戈始得之;若无举鼎拔山力,千里乌骓不易骑。”
先是,扬和王梦一僧,长大奇倚缓行言,欲化苏州一庄。
觉而异之。翌旦,师忽杖屦徒步而至。王见与梦中无异,遽呼眷属出,炷香作礼。茶罢。师首言:“大王庄田至多,可施苏州一庄,以为径山供佛斋僧,无穷之利。”王未有可否。师饭罢便出,更无他语。时内外鬨然,传言王以苏州庄施径山,遂达孝宗圣听。会,王入朝;上言:“闻卿以苏州一庄施径山,朕当为蠲免税赋。”王谢恩归。次日以书抵径山,而师以二日前已迁化矣。自是寤寐间见师在前,语曰:“六度之中,施度为先;善始善终,斯为美矣。”王即以庄隷径山。此庄岁入二万斛。
师于缁素有大因缘,所至施供云委。江浙、湖湘号之为布袋和尚再世。
○杭州径山无等有才禅师
富阳杨氏,幼丧父,依僧可评出家。评善医,欲授其业。师曰:“出家为求出世间法,岂可流于方术以自鬻耶?!”于是一意禅学,不惑他岐矣。
时,道场慧东、禅杲为丛林师範。师由浙入闽,于二师处,服勤颇久;虽有发明,而非究竟;弃去,之江西百丈。解后宗鑒侍者,师之畏友也。因夜话论诸方优劣,鑒曰:“不探虎穴,安得虎子?子誓了大事,不见妙喜,将安之乎?”时,喜谪衡阳,居“花药寺”山堂。往从之。一日,因入室。喜问庵内人:“为什么不见庵外事?”师曰:“鲇鱼上竹竿。”喜以竹篦迅击一下,师平生疑情涣然氷释。
喜每呼师为杭州子。堂窄众多,师乃结庐林中以居。喜往见,一榻萧然。因索笔大书“无庵”二字于壁。师取以为号。喜徙梅阳,师回浙右。久之,出世仪真北山,迁“资福”。绍兴辛巳,继应庵居中吴“万寿”。
乾道元年秋,“径山”明大禅谢世;参政钱公雅闻师名,遂取旨以师住持。明年春,太上皇高宗车驾幸山,命师陞座说法;大悦,赐度牒金帛。师寻建“御寝”、“龙游”二阁。帝闻,大书“龙游阁”三字赐之。四年夏,孝宗召师赴阙,入对选德殿。师首奏:“先师宗杲,蒙陛下宠遇,施及臣僧。”上曰:“素闻汝师名,恨不及见也。”师剧谈其道,上嘉歎不已。
五年六月,感疾;二十六日呼众告别,书偈而逝。寿五十四,腊三十九。其徒葬师于南塔之后。上闻,嗟啅久之,赐谥“无等禅师”。塔曰“寂光”。
○杭州径山云庵祖庆禅师
上堂,举“杨岐和尚因僧问:‘如何是佛?’杨岐云:‘三脚驴子弄蹄行。’僧云:‘莫只这便是么?’岐云:‘湖南长老’。”师颂云:“杨岐一头驴,眼光如电烁;踏杀天下人,说甚三只脚。”
○袁州仰山圆禅师
盰江人,稟戒后,为道勇决。闻妙喜居”梅阳“,往依之;服勤炊爨,精苦自励。妙喜见其器识精敏,异之。因小参,闻举修山主“具足凡夫法,凡夫不知;具足圣人法,圣人不会。圣人若会,即是凡夫;凡夫若知,即是圣人。”忽然有契。
后主衢之“祥符”,迁袁之“仰山”。视事阅七日,讲“云门告香之礼”。首座领众罗拜,咨以“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。”伏望慈悲开示因缘。师徐曰:“若欲究明生死,直须于行住坐卧处,觑看生从何来,死从何去,毕竟生死作何面目。”良久,不起于座,泊然蝉蜕。
○感山云卧晓莹禅师
生缘洪州,学愽而赡,善为文章。久亲妙喜,所得叵量。因闻同参遯菴分座“径山”,以祇夜寄之曰:“径山突兀上云烟,高遯山颠绝世缘;握以竹篦分半座,却将毒气喷人天。”师有《云卧纪》、《谭萝湖野录》二书行世。
○桐江大悲间禅师
闲居福州闽县“般若精舍”。绍兴甲寅,时年八十有四,大慧居“洋屿”,与“般若”一水之隔。师虽老而尤笃参究。日来随众入室。大慧因问曰:“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?”师曰:“扶不起。”慧曰:“扶不起底是什么人?速道,速道。”师拟对,大慧以竹篦便打,师忽契悟。大慧说偈印之,曰:“一棒打破生死窟,当时凡圣绝行蹤;反笑赵州心不歇,老来犹自走西东。”
○湘西鹿苑无言信禅师
早,以诗名于丛林。徐公师川、洪公玉父第其诗“韵致高古”,出“瘦权癞可”一头地。及参大慧于泉南小溪,俱康、南二道者事蔬供众。因钁地次,南曰:“钁头边道将一句来。”康以土块掷中柄上,师忽有省。
甞有诗曰:“新庵小溪上,英俊颇浩浩。从渠作佛祖,任渠会禅道。荷锄向东园,事蔬誓毕老。乘月始抱瓮,破午正杀草。芥蓝被虫食,秋茄亦旱槁。斋盂从此去,但愿蔓菁好。”
士大夫游小溪,好言诗者,大慧必曰:“此间有箇园头,能诗。”随侍之“径山”,过衡阳,放浪于衡岳,栖迟道吾最久。削木以蔽风雨,于院之西偏牓以版菴,禅燕自牧。于湖居士张公师潭闻其高风,力致之,出世“鹿苑”。赠之以诗曰:“诗卷随身四十年,忹中参得竹篦禅;而今投老湘西去,卧看湘江水拍天。句中有眼悟方知,悟处还应痛着锥;一箇身心无两用,鸟窠拈起布毛吹。”师和一首曰:“竹篦子话选当年,直下无私不是禅;院遇状元真眼目,敢拈沉水向人天。”
○泉州舟峰庵主
讳“庆老”,字“龟年”。泉州北山之顶有横石如舟,世人以舟峰名。师既结茅山麓,遂号“舟峰庵主”。蚤,以道德文章为泉南缁素歆艶。李参政汉老甞访之,不值。有诗略曰:“慧远过溪应送陆,玉川入寺不逢羲。”
于时,大慧庵小溪之上,百衲所栖,师亦预焉。因谓慧曰:“和尚竹篦话,如民家被科胥;产业已籍没,犹要其纳?”慧曰:“你只道得一半在。若无得纳,何不投河自缢,放身捨命去也?”师自是于道,日臻其奥。慧迁“径山”,遂与俱行,为掌记室。词章华赡,殊增丛林光润。
甞自题其像曰:“捡点眉毛大逼真,伏犀插脑见精神;霜髭渐茁何妨老,褛褐长披却耐贫。一壑平生专畏影,十方从此倦分身;君看逐块纷无数,孰与青原独角麟。”
绍兴癸亥孟秋,委顺。
○怀玉山宣首座
初于筠阳“黄蘗”,闻祥和尚小参,举“一叶飘空大地秋,法身须透闹啾啾”,忽有省。
寻,造“径山”。或有谓大慧曰:“明州宣来探宗旨。”大慧曰:“我禅如蚌蛤,开则五脏皆露,何用探焉。”师闻而骇异,洎随侍。过衡阳,服勤,久之有省。
甞颂竹篦话曰:“背触大乖张,癡禅眼似羊;贪他一粒米,失却半年粮。”雪峰慧日闻公受怀玉,命师与偕行,相与建保社。汪圣锡半刺宜春时,以疏币致师住南源。师曰:“我长作粥饭僧,誓不愿出人间世矣。”王舍人泮登山谒之,赠以诗曰:“纳帔腾腾粥饭师,无人曾见下山时;相逢只道无能解,肯作红楼应制诗。”
○南闽修仰书记
绍兴间,掌记室于泐潭。参大慧于衡阳,言下契旨。未几,随侍迁梅阳。郡守谢朝议语僚属曰:“朝廷编置,所谓长老者,但一僧耳。兵马司东偏隙地,从其居止。”既而,僧行日至,几数百指。施锹钁而平基址,运竹木而缚屋庐;听其指呼,无敢怠者。
守虽闻其服勤如此,亦未知果何人也。于是延见一二,观其能为。师适承命,乃与从容弥日,语论英发,搉古啇今,逢原左右。守复徵:“等伍更有蕴异能者否?”师遂告以负大经论者有之,愽极书史者有之,诗文高妙者有之,翰墨飘逸者有之。其所以未能明彻者,则佛祖大事因缘而已。是以不惮艰险,随侍而来;得依仁政,幸莫大焉。守且骇异,知其徒皆为法忘躯之士。自是于大慧日益加敬,遣其子纯粹求入道捷径。大慧示以《法语》八篇。
师学富才优,入道稳实故。罹瘴毒,卒于潮阳“光孝寺”。
○关西尼真如
早选入宫,以才能为内夫人,隷乔贵妃閤。乔氏崇佛,容其剪[髟/采],参道四方。
入闽,与大慧小溪法会。一日,作偈曰:“平地偶然着颠,起来都无可说;若人更问如何?笑指清风明月。”慧为小参说偈曰:“今日如师姑,昔时王师父;身居罗绮丛,只着麤麻布。开口便高谈,嫌佛不肯做;趒出是非坑,截断生死路。入虎穴魔宫,心中无怕怖。杜撰八阳经,自有三千部。爱吟落韵诗,偏不勒字数。行脚走天下,参禅无所悟。近日到云门,一时都败露。错认碓觜头,唤作冬瓜瓠。如是作师姑,劝君少喫醋。更有一处乖,且道那一处?嘉州大像喫炙麸,陕府铁牛撑破肚。”师之所得,于此槩可见矣。
○祖麟道者
甞为太学上舍生,名“杨麟”。绍兴丁丑夏,诣“育王”。冠带,拜大慧于“无异堂”,垂泣云:“愿从和尚出家。”语子竟,掷下巾帽;袖中出剪刀,自落其髮。慧亟呼。左右问其故,乃以实对。因摄受之。
慧次日陞堂,示众云:“已着槽厂,将错就错。骑却圣僧,不妨快乐。龙象蹴踏,非驴所作。堪笑诸方,妄生穿凿。休穿凿,祥麟只有一只角。”麟便膜拜,曰:“谢师安名。”即名“祖麟”。慧复以六祖示明上座,“不思善恶”,乃至“密意在汝边”之语,使其于日用提撕。
自是,除慧有问则答,其士太夫、衲子并不与交一词。
慧迁“径山”,麟亦随侍于道。既有彻证,忽尔违和。慧遣了德侍者往问之。麟以片纸书偈曰:“衣冠不御髮齐眉,一室翛然自不知;薄相等间聊示疾,起他菩萨几多疑。”寻,市香三瓣随爇而誓曰:“后世身为男子,遇明眼宗师,童真入道。”既爇罢,泊然而化。麟家世建阳,乃文公裔。
○无际道人
乃张侍郎渊道之女。初居家日,有相者过之,曰:“此宝座说法之人也。”后果为尼,名“慧照”,继其落髮师资寿“无着”之席。
甞以《渔家傲》讚圆悟禅师曰:“七坐道场三奉诏,空花水月何时了?小玉声中曾悟道,真堪笑,从来谩得儿孙好。辩涌海潮声浩浩,明如皓月当空照。飞锡西归云杳渺,巴猿啸,大家唱起还乡调。”
坐逝后及剃髮,舍利无数。时当伏暑,留数日,容貌俨然。
○超宗道人
乃刘侍郎季高犹子之母,与无际道人于大慧之门,俱受记莂者。无际甞诣“径山”扫塔,有颂曰:“衣湿灵山泪,炉焚少室香;云山空满目,不见法中王。”时,宗不至。无际遣人督之,宗以偈答曰:“塔本无尘,何用去扫,扫即尘生,所以不到。”
灵隐瞎堂远禅师法嗣
○湖隐济颠昼记
颂达磨见梁武帝话曰:“不契梁皇暗渡江,一身无地避惭惶;九年面壁成何事,赚却平人入镬汤。”
颂五祖生缘曰:“元是黄梅旧日僧,事师年老气弥增;飜身飏下栽松钁,转步来分照世灯。皮袋假于溪畔女,衣盂付与岭南能;佳声籍籍能长久,雨过淮山碧层层。”
慈照纯禅师法嗣
○郑州洞林宝禅师
僧问:“人天交接,凡圣齐臻;师资相见,合谈何事?”师云:“饮光微笑处,摩竭今行时。”僧云:“檀生檀枝,时人知有。青出于蓝,请师速道。”师云:“鸦不乱啼,鹊不乱噪。”僧云:“恁么则宗分临济,灯传慈照也。”师云:“自到孤峰顶,羣山势自高。”僧云:“可谓羣芳虽有异,春力本无私。”师云:“适来话头道什么?”僧云:“斩新日月,特地风光。”师云:“更嫌何处不分明?”
上堂:“男儿当自强,先捉六贼王;掀飜黑山窟,竪起光明幢。入事见人心,入理觉非常。且道觉非常时如何?镬汤炉炭真如地,劒树刀山古道场。”横拄杖于膝上,作按劒势,便下座。
上堂:“大用现前,本非情解;觌体全真,应缘自在。逈然孤显峭巍巍,包括虗空非内外。融通万有,不隔丝头;普照十方,徧周沙界。可谓离名离相,绝毫绝釐;妙出离微,心光晃耀。不居闻见,处处闲居。如斯话会,已涉闲辞;纔有形声,便成句义。名不相涉,如何举唱?!”以拂子画一圆相,云:“三世诸如来本光瑞如此。”便下座。
五灯会元补遗(终)
未详承嗣附
○佛光道悟禅师
陕右兰州人,姓冠氏。生而有齿,年十六祝髮。后二年游方。自临洮归,夜宿弯子店。梦梵僧唤,觉;适闻马嘶,豁然开悟。自吟唱云:“好也罗,好也罗,遍虗空界只一箇。”告其母云:“我夜来拾得一物。”母云:“你拾得何物?”答云:“自无始已来打失底物。”
一日,欲参访知识,里人覔偈于师。师偈有“水流须到海,鹤出白云头”之句。及至熊耳,谒白云海公,契合。先是,有问公:“何不择法嗣者。”海不答,徐云:“芝兰秀发独出西秦。”比师至,公闻空中人语曰:“来日接郭相公。”盖海所住寺,乃郭子仪建。而师其后身也。海公没,师出世,住郑州“普照寺”,嗣其法。既而退居“竹阁庵”,浮沉洛川,人莫之测。
甞谓人曰:“道我是凡,我向圣位裏去;道我是圣,我向凡位裏去。道我不是圣不是凡,我向你眼睛、鼻孔裏七颠八倒去。”
泰和五年五月十三日,无疾而逝。适所居,屋上有五色如盖,中有红光圆如日者三。寿五十五。
○庆寿开山第一代玄冥顗禅师
上堂:“先照后用,勘过了打;先用后照,打了来勘。照用同时,不消一揑;照用不同时,诸人立,老僧坐。只如总不与么,又且如何?”喝一喝,云:“浩浩红尘裏,几人有脑门?!”
上堂:“今时参禅衲子,欲得成佛成祖底,如麻似粟;要作驴作马底,遍大金国中,把火也覔箇不得。赖得无。设有,“庆寿”门下,岂有许多闲草閑料,餵来茄去。珍重!”下座。
上堂:“十字街头戏,猢狲上剎竿;虽然闲伎俩,莫作等闲看。”举“云门云:‘乾坤之内,宇宙之间,中有一宝,秘在形山。’拈灯笼向佛殿裏,将山门来灯笼上。”颂曰:“平地怒涛千百尺,旱天霹雳两三声;可怜月下守株客,凉免不逢春草生。”
○温州灵云省庵思禅师
台之宁海人,不知其氏。兄弟四人,师最长,一时同发心出家;将祖父遗业,悉散与宗亲,惟留所居屋一所。族人互争不已,师与诸弟各执炬,燎之而去。师后参访,具向上知见,出世温之“灵云”。
结夏,上堂:“以大圆觉、牛角、马角,为我伽蓝、瓜篮、菜篮。”
上堂,举赵州“狗子无佛性”话,颂曰:“狗子佛性无,狗子佛性有;猴愁楼搜头,狗走抖擞口。”晚退止“灵云寺”前草舍中。
至正甲申,愠恕中偕达此、原明、性原往谒。时,师年逾九十,庞眉皓首,颀然清耸,曳履而出;且行且问曰:“何处来?”恕中曰:“江心。”曰:“深几百丈?”曰:“谩老和尚不得。”师揖云:“坐,喫茶。”师性方介,作诗颇类寒山子。题骂僧诗于壁云:“五瘟不打头自髠,黄布围身便是僧;佛法世法都不会,噇猪噇狗十分能。”恕中等请别,不敢再犯其锋。是夕宿“灵云”,闻老宿举师言行数端,皆可传。
○温州寿昌绝照辉禅师
坐夏“净慈”。其东净寮蜃壁中,有水墨观音像。师每夜礼之,祈恳至切。忽见净瓶水从壁涌出,通身懽悦;从此造诣益深,智鑒益明。甞有偈云:“工夫未到方圆地,几度凭栏独自愁;今日是三明日四,雪霜容易上人头。”
○江州庐山圆通思菴睿禅师
辩才无碍。凡禅者求偈,师云:“道一句来。”一日,有僧故欲难师,遂道云:“西山走入滕王阁。”师乃书而续之,曰:“尽大地人寻不着。忽然突出拄杖头,头峭五岳眼三角。”湖海盛传。
○王文献公
为一代儒宗,而于佛理造诣深邃。形诸翰墨,虽不经意,与古德提唱相脗合。
为僧题悬崖兰云:“嫋嫋春风一样吹,託身高处拟何为?从渠自作颠倒想,要见悬崖撒手时。”
题东坡像云:“五祖禅师世外人,娑婆久矣断生因;谁将描貌虗空手,去覔他年身外身。”
题山谷像云:“笑杀当年老晦堂,相逢刚道桂花香;披图面目浑依旧,鼻孔何曾有短长。”
○丁安人
讳“觉真”,号“竺心”,黄巖濠头人。初参田绝耕于委羽山,有省。遂弃家属,结庵自居。 见古愚于涌泉。愚云:“良家女子,东走西走作么?”对云:“特来见和尚。”愚云:“我这裏容你不得。”丁拍手一下,云:“三十年用底,今朝捉败。”愚休去。
见无际于鹰山“春雨庵”。入门云:“春雨如膏,行人恶其泥泞。”际云:“不是,不是。”拟进语,被喝出。
晚年,就“明因寺”前开接待。有僧提包直入卧内。问曰:“你是什么?”僧云:“行脚僧。”问云:“你脚下草鞋[糸*爽]断,为甚不知?”僧无语。即掷出其包,云:“者裏无你措足处。”又有僧纔入门。丁云:“达磨大师来也。”僧云:“我不是。”丁云:“是固是,只是鼻孔不同。”一日,与“明因”尼奎长老相见。问云:“闻长老夜来生得儿子。是否?”答曰:“且道是男,是女?”丁云:“鸡衔灯盏走,鳖咬钓鱼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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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宝咒
甘露手咒
摩利支天咒
仁王护国咒
加持念珠咒
金刚萨埵心咒
阿弥陀佛心咒
莲花生大士心咒
药师咒
静心咒
般若心咒
月光菩萨咒
绿度母心咒
加持四小咒
军吒利菩萨咒
尊胜佛母心咒
般若波罗蜜多咒
财神咒
灭定业咒
文殊智慧咒
消灾吉祥咒
清心普善咒
虚空藏菩萨咒
文殊菩萨咒
观世音菩萨甘露咒
佛顶尊胜陀罗尼咒
阿弥陀佛一字心咒
大悲咒
净水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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